秋收拾趣

作者: 孔伟建/2016年07月04日优秀散文

七月十五枣红圈,八月十五晒半干。

打枣。

用苇箔、席子、塑料布将猪圈、粪坑、茅房搭好盖好,找根长竹竿,在树下站定,瞅准有枣子的地方,一竿竿打去。够不着的,站在墙头上、房顶上,继续打。

竿子落处,枣子、叶子纷纷坠落,落在地上,啪啪作响,落在席子上哗啦哗啦,树下早有家人做好了拾枣准备,提着篮子,挎着筐子。怕砸头的,戴着帽子。不怕的,光着头。边拾边捡个大的、红脆的枣儿,在衣服上一擦,就往嘴里填,边吃边说:“好吃,又脆又甜。”

枣子,生吃有生吃的妙处。熟吃,有多种吃法,蒸枣卷子、枣窝窝、花糕,各具美味。

掰玉米。

玉米,秸秆高,植株繁密。呆在地里,不透风,身上还痒。滋味不好。

出汗久了,口渴了,便就地取材,解解渴。顺便,趁机歇歇,解解乏。

地里常有几秆发育晚的玉米,秸秆青脆且多汁水,掰断,将叶子打掉,把外皮啃去,一节节地咬开,味如甘蔗,美不可言。

割豆子。

豆子熟了,豆荚变干变硬,拿在手中,有些棘手。时间长了,手疼。

休息一下。

取豆叶若干,点燃。拿几株豆子(连同秸秆一块),放在火里烤,豆荚受热,不大会儿,就纷纷炸开,哔哔剥剥地响,豆粒落进火灰之中。焖上一会,慢慢扒开来,见豆子已烧好,睹之圆润,颜色焦黄,顿生食欲。

放在手心,吹上一会,待冷却后,欣然食之,满嘴喷香。

挖老鼠窝。

净地后,耕地前。拿了铁锨、簸箕,唤了家犬,邀上三五伙伴,到地里找老鼠窝,挖。

这时节,鼠窝里,多有越冬粮食,大豆、玉米、绿豆、小豆。我们要做的就是把鼠洞挖开,缴获粮食,消灭老鼠。

家犬在地里乱嗅,见了鼠窝,两只前爪就不停扒土,扒一会,吐出长舌,喘息一下。接着干。

等家犬扒个差不多了,便被喝止。人工开挖。

沿着家犬打下的根基,接着挖,一锨一锨,边挖边清土,眼看慢慢挖出一个大坑。

老鼠生性狡猾,往往打好几个洞。地道般地在地下蜿蜒,有住宿的、有存放粮食的,功能不一。

我们循着鼠洞走向,一直挖,一直挖。直至灭了搬仓鼠,见了仓库。

老鼠存放粮食的仓库,粮食堆积得很密实。将簸箕放进去,拿了木棍,一点点地往簸箕里拨拉,哗啦哗啦,看着被盗取的粮食,一点点回到我们手里,有种成就感。

秋冬季节,乡村里,多有走街串巷卖豆腐的。我们从鼠洞里取来的粮食,多数都被大人换了豆腐。

八月十五见新花。

中秋节前后,开始拾棉花。乡人爱把拾棉花叫拾钱,棉花能卖钱,拾棉花不就是拾钱吗?

一次,我在家东地里拾棉花。弯腰见了只小野兔,说也怪,那小东西瞪着眼睛看着我,也不跳,也不跑,好像专门等我来抓。

我将它抓住,放在手心里,看。我永远难忘那种柔软的存在。灰色、褐色、白色的皮毛,长长的耳朵,大大的眼睛。

回家,养在笼子里。给它各种各样的叶子吃,它看看、闻闻,不吃。拿给它喝的,也不喝。

不久,就死了。

从那以后,我每看见野兔,就想起小时候那件事,想起那段与小野兔相处的日子,尽管结局有些悲伤。

邻村多种红薯,红薯高产。

秋收时,用钉耙、抓钩刨红薯,一亩地几千斤,大大小小,一堆堆的,很喜人。

看着人家把红薯收回家了,我就骑着车子,带把铁锨,拿个塑料袋子,到邻村去捡地里的漏网之鱼。

一锨一锨地剜地,将土翻开,将土块砸碎,看里面有无红薯。看见有,心里就很高兴,弯腰下去,拾起来,装进袋子里,觉得是种劳动所得。

别管多少,只要不放空,就有意外之喜。

回家,洗净,生吃,脆甜。蒸煮熟吃,味道更好。

秋忙十月。

秋收,劳动强度挺大的。长在地里的庄稼、有待翻耕的土地,要颗粒归仓,要精耕细作,哪样不用力气?

累了,喝口水,啃口月饼,吃口苹果。躺在地里歇会。

仰躺着,腰下垫些玉米秸,或垫在田埂上,头放在田埂下,身下是厚重的黄土,身边是微凉的秋风,头上是怡人的秋阳,你能感受到腰肢的舒展和丰沃大地的温度。

大自然给予我们很多东西,也教会我们许多。

逮蚂蚱。

歇后语说——秋后的蚂蚱,没几蹦跶了。

这时节的蚂蚱,好逮。

收过秋的地里,走过去,将草趟动,就有蚂蚱出来,会蹦的,能飞的,大的,小的,青绿色的,黄褐色的。

看准了,悄声蹲下,一把捂去,那小东西就在手掌下了。

在身边取根狗尾巴草,将结果实的那节截断,从蚂蚱颈部穿过去,既不伤其性命,又跑不了。

逮住一只,穿好。接着,再逮,再穿。不大会儿,就是一串。你看,它们头挨着头,爪子乱动弹,挺好玩。

家里有喂鸟的,拿回家,是很好的鸟食。没养鸟的,喂老母鸡,大人们说,保准,下个大鸡蛋。

剜胡萝卜。

胡萝卜,有红的,黄的,好看,又好吃。

萝卜叶子、缨子,花纹细碎,也好看。

丰收时,将缨子去掉,洗净,加面粉、作料,拌着吃,加蒜泥,是美味。

拿了铁锨,慢慢剜下去,萝卜跟土一块见了人,将土除掉,红的、黄的萝卜,一根根的,小人参似的,就出来了。

萝卜营养丰富,熬玉米粥时,加上几块,整个面汤,都是甜甜的。包包子,加点粉条、葱花,也是好材料。

家家要是能种上席子似的一片,收的萝卜,就够吃一冬天的了。

耕地时也有惊喜。

豆虫这东西也冬眠,天一凉,它们就蛰伏到地下。翻地时,犁子下去,就翻出来了。

蛰后的豆虫,不吃不喝,体内脏物都排净了,不脏。这东西富含蛋白质,是难得的美味。

犁地时,你在犁子后面跟着,走一段,捡几只,走一段,捡几只。积少成多,够一盘菜了。

回家,洗净,烧锅,倒油。等油热了,将豆虫倒进,煎至焦黄,盛出,无需任何作料,食之便觉酥脆香甜,真是别样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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