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手

作者: 张建春2016年07月21日情感散文

上午去看望母亲,天正冷着,一生闲不住的母亲,一早就去散步了。母亲的散步有固定的路线,找到她不难。远远地就看到了母亲,蹒跚着向我走来,我急急地迎了上去,顿时寒意在她的脸上消融,她笑得特别灿烂。母亲匆匆地脱下手套,一把攥住了我搀扶她的手,没由头地说上一句:儿子,你的手怎这么凉?说完把我的手捏得更紧,母亲的手粗糙而又暖和,一股子暖意冲撞进我的心坎。

陪着母亲在小区的道路上慢慢行走,母亲的手再也没松开片刻,行走中她把自己手掌的温暖缕缕地向我传送,不久我的手就已暖暖和和了。冬天的阳光仍很和煦,和母亲边走边聊,东家长西家短,间杂和行人打声招呼,母子间的心连得紧紧的。母亲的手如同曾经连着我的脐带,此时,我也不知是我牵着母亲,还是母亲牵着我,牵手里的语言特别的丰富,幸福感布满了我的周身。母亲似乎也是满足的,步伐迈得更坚实了。我看着母亲,她的目光柔和,如同春天的和风,一遍遍地抚摸着我。

幼时的冬天比现在寒冷得多,手冷脚冷,手指冻得像一根根透明的胡萝卜,母亲每每总把我的手,捧在自己的手心,紧紧地捏着、攥着、揉着,让我的手在她的手心里获取暖意。母亲总说,妈身上的火力强,妈的热是给儿子准备的。实际上母亲也是在寒冷中周折的,她的双手在寒意中浸泡,田里劳作、家中奔忙、穿针引线,尽管寒风穿透了身子,她还是一缕缕地将身上的热气抽出,为自己的孩子,织出最暖和的贴身衣服。就这般我长大了,母亲一天天衰老。

年迈的母亲比过往的日子更喜欢牵着我的手,散步是这样,走在马路上亦如此。母亲腿脚不便,很少有逛街、走公园的时候,但我发现在这很少的日子里,我牵着她或她牵着我,她总要让我走在她的左边,一成不变的规矩令我生出疑问。有一天我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她仍要像过去一样保护着自己的孩子,生怕来来往往的车辆撞着了我。母爱的延伸,绵绵而无尽头。

母亲还想在小区多走些时候,天太冷我催促着母亲快点回去,她答应了,不过还是放慢再放慢脚步,我知道她要把这过程拉得更长、更长些。母亲一辈子牵过我多少次手,恐怕任谁也统计不出来,坎坷的时候母亲牵过,顺境的时候母亲牵过,苦难的日子母亲牵过,幸福的时光母亲牵过,这一牵岁月荏苒,许多东西丢失了,再也找不回来了。前些时候,一位70多岁的忘年交的母亲去世了,近百岁的老人算得上长寿的人,我的忘年交头发雪白,一直牵着百岁母亲冰凉的手,久久不愿松开,一松开就成了永别。他对我们说,以后再也没妈了。老泪纵横,一份悲怆,回荡着,久久难以消失。

被母亲牵手是种幸福,牵母亲的手更是种温润。到了家门口,母亲淡淡地说了声:儿子到家了。家最温暖,我感到了母亲的舒意和发自她手心的平和。我在心中暗自喟叹,如果十年、二十年或更长的时间里,还能在寒风里被母亲牵着,即使地冻风寒,心也必然是在春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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