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温柔

作者: 李丹崖2016年08月15日优秀散文

人在一个地方熟了,会和这里产生感情,就像铁钉在磁铁上吸附久了,也会有一些磁性。

若干年前,当我一个人拖着重重的行李箱出现在合肥火车站的时候,扑面而来的人海,以及被人举起的各式各样的接站牌让我眼花缭乱,一瞬间,让我觉得我与眼前的人群距离如此之远,我又是如此渺小。

有去姚公庙的公交车吗?我怯生生地问一位公交车师傅。

有,你可以坐12路,不过你拖着这么多行李,要早点到公交车站台上等,才能在车上找到位子。

我连连道谢,刚走出两步,师傅又叫住我说,年轻人,要提防扒手。

我的心瞬间流过一股暖流。

太多的人朝公交车上挤,像鱼群被鲸鱼喝进大嘴。我坐在公交车一个靠窗的座位上,看着窗外林立的楼群,宽阔的马路,还有路上行色匆匆的人群,他们在这座城市各有各的归宿,各有各的目标和愿景,而我,对于眼前这座城市,心里还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约摸一个小时,车子在姚公庙站停了下来,我下车往学校走,道路并不是很平整,我拉着啪啦作响的行李箱去报到、缴费,然后领被褥和洗漱用品,坐在寝室的铁床上,倚窗外望,校园里路灯已经亮起来,来自全国各地的同学们抛弃了方言,用普通话在水房、寝室、食堂、校园的小路上交谈。校园内的广播里,播音员正用字正腔圆的声音说着各式欢迎的话。

我知道,从这一刻开始,我就要融入这座城市了。

接下来是18天的军训,让我第一次感受到农家子弟的强壮和优越感,看着烈阳下吃不消的城里学生在龇牙咧嘴地捱着,我打心眼里窃笑:连这都吃不消……

军训结束的当天下午,我第一次换下军训服,走出校门,来到姚公庙的集市上。姚公庙曾经是一座小镇,不宽的十字街道,我几乎走了个遍,连庙的影子也没找到,后来才知道,所谓的姚公是南宋时期的抗金兵马副都监姚兴。姚兴曾在这里大战金兵并大获全胜,保护了当地人民的安全,后来,人们为了纪念他,在此地建了一座庙宇,名为姚公庙。该庙在抗日战争时期毁于战火。

这里十分喧嚣,其间,有林林总总的店面,也汇集着各式各样的小吃,更令人兴奋的是,像我这样吃不惯米饭的皖北人,在这里也能找到馒头,让我觉得如晤老友,如获至宝。

姚公庙距离市中心较远,房租较为便宜,所以这里汇集着各地的打工族,在这里租房,在这里营生,在这里埋首,当然,也寄予了太多外乡人衣锦还乡的梦想。我曾在这里遇见自己同村的邻居,在我们村里人的眼里,他是到省会城市来闯荡的阔商,其实,他也不过是在这里租了家门面,卖些八角之类的作料。他曾邀我去他家吃过几次饭,并不像他在回村时宣扬的那般显赫,却让我感受到了他乡遇故知的温暖。

姚公庙街的斜对面有一家姚公庙影院,是这里给我最深印象的建筑,如今早已不放电影,楼下是一个福彩站和两处报摊,能买到一些过期的杂志和报纸,那是我常去的地方。我还曾在电影院的对面等公交,去市中心买新上映影片的DVD,那是我每个星期最开心的事情。

姚公庙街道前的金寨路开始搭起高架桥的时候,我经一位文友的介绍,到了市中心一家报社实习,一早一晚再从这里经过的时候,尘嚣四起,我却还是喜欢到姚公庙走动,散步。因为,城市如此之大,这是我最为熟悉的一片街区,我可以在这里放松无挂碍地走。人在一个地方熟了,会和这里产生感情,就像铁钉在磁铁上吸附久了,也会有一些磁性。

城市是一副塔罗牌,我们最先到达的那个地方就像我们最先拿到的那张牌,从这张牌开始,我们用自己的心性和阅历,试探性地在对自己和城市的亲和度做着占卜。

那些年光阴温柔,以至于多年后我已经离肥多年,还在怀念这样一处俗世风烟里妖娆的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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