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山谷

作者: 张虹2016年10月10日情感散文

星期天,文友建议我去他的家乡双乳镇小南沟拜访一位绿色农场的主人。

我们走进那个叫做小南沟的山谷,发现空谷幽静,十几所房子全部是人去屋空的荒凉破败感;河边的芭蕉发疯般茂盛,硕大的叶片渲染得荒凉更甚;山涧清泉响声肆虐,犹如荒原野兽的哀鸣;那房前屋后的桃李,由于没人采摘,成串地熟在枝头。我们勾住枝桠,摘几个桃李在手,一边嚼咽,一边感叹不已。

在鱼塘边见到农场主雷。这是一个精干的中年人,穿雨靴,戴草帽。问我们钓鱼么。我们说不会。他说,那就屋里坐去。他住在山边上一家废弃的屋子里。满院的荒草,屋里当然也是凌乱的。他用山间清泉烧水泡茶招待我们。说,这水沿南边高山草甸淌来,是真正的仙泉水,好喝得很。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专门用干净的杯子倒了白开水让我们细品。果然甘洌。城里的自来水根本没法比。即便汉江之畔安康市的自来水也没办法相比。我立即明白他为什么要独自住在山里经营绿色农场了。在交谈中,我们知道,所谓绿色,就是养鱼养鸡养鸭都用天然饲料,不加任何添加剂,也不用市场上出售的饲料,还有个内容就是种植天然果蔬。让我们惊讶的是,雷场主是个酷爱学习的人,善读史书和哲学,知道欧洲资产阶级革命、圈地运动和朝鲜战争的许多内幕,且能理论联系实际,说出现实与历史的种种关联。关于人生,更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他说自己榨油二十年,青春岁月被油烟子熏得一点光彩也没有了。现在选择居住山谷经营绿色农场,就是为了安享自然,弥补逝去的青春岁月。他妻贤子孝,是个有福气的人。儿女们在城里做事,老伴儿看着孙子。他有条件一个人自在逍遥。他家在镇上,距离小南沟两公里,他白天在山间干活,中午太阳大时坐在树下读书看报,日头落山时回家吃饭,晚上十点后上山过夜。过着神仙般清净日子。

他说这是个寂寞的山谷,一条沟,十几座房子,只住着两个七八十岁的老人。一些人进城买了房;一些人打工常年在外。

那么,你不怕寂寞?我们齐声问。

他笑道,我一点都不寂寞。我喜欢这静幽。在这里枕溪水而眠,闻鸟叫而起,舒坦得很。我嫌镇上嘈杂。偶尔在家睡一夜,起来头痛。

雷场主极力宣讲着这里的妙处,喝过几杯茶,他建议我们向山谷里边走走。说那里景致很好。我们按他指点进山,刚转过一个山弯就看见一口生满莲藕的水塘。荷叶依依,荷花盎然,水映蓝天,好美去处。再走几步,就见一八十多岁老婆婆在草滩上割草。她的身旁放着一个竹筐,跟前蹲着一只黑猫,所有这些画面组合在一起,真是美得让人绝望!

我举目遥望这长长的、静幽的,树木葱茏的山谷,想象着两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居住其中的情景。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怅然。雷场主说,因为林子密,各样野物都是有的。也许,野物也通人性,它们和老人长相厮守,已成亲密邻居。也许,野物也有悲悯情怀,不忍加害耄耋老者。抑或是,它们也敬畏老者,敬畏他们生命的强悍与坚韧,敬畏他们坦坦荡荡的生活态度而不敢轻举妄动!否则,两位老人何以安居山林?

他们肯定是有儿女的,否则,政府养老院会收留他们。

我不知道他们的儿女在何方?也不知道他们多久会回来看望?我知道,我没有资格生发任何感叹。天地间,每个生命的生存方式都有其合理的理由。这两个老者也许是自觉自愿做山林的守望者,一如那位可敬可爱的雷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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