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宿

1971年3月，我父亲患病，在老家澄城县看中医、吃中药，但无明显效果。为了查明病因，对症下药，弟弟带着父亲来西安治病。

那时，我正在长安县镐京公社下乡劳动锻炼，并在曹村学校兼任中学语文代理教师，还没有正式分配到西安。弟弟来西安后，步行到镐京找到我，我们一起到西安安排为父亲治病。首先遇到的问题便是住宿。我当时在西安无一席之地，住旅社又嫌花钱太多，想来想去，只有借宿最合适。

到哪里借宿呢？我们在一起说这个、道那个，最后想到了我父亲的同乡同学韦对流。他比我父亲小一岁，我叫他叔。对流叔参加过志愿军，在抗美援朝战场上腿部受伤，复转后在关中运输公司上班，住在青年路130号。

几番周折，我们找到对流叔家。正好他在家。见面后，他们老同学久别重逢，好是一阵寒暄。对流叔非常热情，又是递烟、又是倒茶。当我们说明来意，对流叔满口答应，立即吩咐老伴安排。

当时，他们住得也很紧张，一家五口，住在三间小平房里，大儿子就住在厨房里的一张床上。对流叔的老伴让大儿子找同学凑合着去睡，把那张床让给了我父亲。看到他们为了解决我们的困难，把大儿子打发到别人家，我们都感到很不好意思。但是当时确实是没有其他办法可想，只能这样“强人所难”了。

安排好父亲的住宿，我把弟弟打发回去，自己又去找同学挤床去了。

后来的几天，我便带着父亲去看病。记得我们先去了西安医学院第二附属医院。在那里，大夫诊断说父亲患的是前列腺肥大和神经官能症。后来，我们又到了第一附属医院，还去过市第五人民医院。几家医院诊断的结果基本一致。就这样一边看病、一边吃药。父亲觉得一附院的中医大夫开的药吃了效果较好，于是我便找那个中医大夫连续开了几次药。我把药送到对流叔家，父亲便在他家每天熬药吃。由于我还得回学校上课，就把父亲一个人留在对流叔家。

大概是由于腿伤的原因，对流叔不经常回老家，但是他的思乡之情却非常强烈。和父亲相处的那几天，他们的话题总是离不开老家的事。对流叔的记性极好，把我们村子里与他同龄的人从男到女问了个遍，对童年伙伴们的忆念和深情溢于言表。后来，父亲的病因查清楚了，病情也有了好转，我们便让医生开了些药准备带回去继续吃。十多天后，父亲告别时，两个老同学互道珍重，依依不舍。

对于这次借宿，父亲非常感谢对流叔一家，经常跟我和弟妹们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