菖蒲,菖蒲

作者: 任崇喜2016年10月18日现代散文

很是喜欢水畔或水里的植物,比如《诗经》里的萍、藻、莼菜。因为水的灵性,这些植物也有了异样的生机。当然也包括菖蒲。

行走在乡野的池塘和小河旁,或漫步于这座古城的水系之中,你肯定能幸运地与菖蒲相遇。就是它们,那一丛丛修长挺拔的叶,集合在一起,向你展示着青翠和活力。在阳光下,在绪风里,在水光的映衬下,它们润泽青碧,让你想起曾经流逝的爱情的美好。

《本草图经》曾这样描述它:“其叶中心有脊,状如剑。”据传,春秋战国时期,铸剑鼻祖欧冶子曾受到菖蒲的启发,铸就了“纯钧”宝剑。一阵风起于水波之上,那些直挺挺的叶子随风而动,如一支支宝剑纷纷出鞘,泛起一道道凛然的光芒。也难怪,有些地方的人会把菖蒲叫做“水剑”。

据说,每年农历四月十四是菖蒲的生日。谁为它选定这个特别的日子,又是因为什么,似乎无从查起。但从中略可窥见几千年来中国人对菖蒲的偏爱之情。人们记住它的主要原因,或许是因为端午节。

农历五月,古代称之为“恶月”。此时渐入热夏,湿热弥漫,人很容易得病。“五月五,过端午;插艾草,挂菖蒲。”我国的传统习俗中,端午节前后,我国民间时兴在门上插艾蒿、悬菖蒲、挂大蒜,因为以菖蒲作剑、以艾作鞭、以蒜作锤,就能退蛇虫、灭病菌、驱毒邪。门前挂艾草和菖蒲,按《红楼梦》中文雅的说法,是“蒲艾簪门”。这其中,有一分虔诚,更有一分美好的期冀。由此来看,端午节悬菖蒲,就不仅仅是个节日动作而已。几千年来,菖蒲的香气已密密地交织在中国人的生活中。

应该说,是菖蒲的气质——刚柔相济、明净生姿,以及它散发的独特香气,让古人视其为灵草,把它用在神圣的祭典上。《周礼》上说,古人经常把菖蒲根茎切成四寸长短,腌制之后,用以祭祀神明。我记得菖蒲还可以入酒。菖蒲酒在明代最为盛行,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称赞:“菖蒲酒,治三十六风、十二痹,通血脉,治骨痿,久服耳目聪明。”我想,菖蒲清奇的香,结合着美酒甘洌的醇,这奇妙的祭品,恐怕连神仙也要醉倒的。

人们赞赏它,“耐苦寒,安淡泊”,“不假日色,不资寸土,不计春秋,愈久则愈密、愈瘠则愈细,可以适情,可以养性,书斋左右一有此君,便觉清趣潇洒”。传统的中国文人,以特别的方式表达着对它的青睐。他们把菖蒲庄重地移植到身边——在书桌旁放置,日夜相伴。苏轼就很欣赏其“苍然于几案间”,且能“忍寒苦,安淡泊,与清泉白石为伍,不待泥土而生者”。这位名声赫赫的大文学家为了养好菖蒲,竟然去捡碎石,“取数百枚以养石菖蒲”。据说,只要清水不涸,菖蒲可数十年不枯。

菖蒲是水边最早发芽的草本植物。《吕氏春秋》上记载:“冬至后五旬七日,菖始生。菖者,百草之先生者也。”菖蒲葱郁地生长在水中,汲清流而茂盛。难怪它成了风雅之物,可以托物言情。《源氏物语》中有“君似菖蒲草,我身是水菰。溪边常并茂,永不别菖蒲”。唐诗中有“菖蒲翻叶柳交枝,暗上莲舟鸟不知。更到无花最深处,玉楼金殿影参差”的诗句。

菖蒲,“乃蒲之昌盛者”。其花主富贵,使人延年益寿。据《梁书》记载,太祖皇后张氏经常看见庭前的菖蒲开花,光彩绚丽。身边的侍从说食菖蒲花当富贵,张氏取而食之,果然生高祖。这当然是一则趣闻。但由此可见,菖蒲与兰花、水仙、菊花并称为“花草四雅”其言非虚。菖蒲平素吸取天地间的灵气,立身于塘畔沟旁,是能入得烟火平实的雅。远去的那些时代里,人们拿菖蒲当礼物,受礼的人当肃然感知这超然的情分。

在夏日里,让我们在一个节日里安定下来,被菖蒲艾草的香缭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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