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水族们呐喊

作者: 杨犁民2016年10月27日现代散文

巨鲸

鲸是大海里唯一可以移动的山峰和岛屿。它的每次呼吸,就是一次井喷,把这个蔚蓝色的海面冲破了一个洞,鲸庞大的身躯排开海水——只有如此庞大的心脏,才能配得上大海的辽阔胸膛。

神让最庞大的动物生活在海洋里,而安排最智慧的动物生活在陆地上。鲸为日用品提供的原料使多少人丧心病狂,最智慧的动物与最庞大的动物的较量持续至今,蚂蚁一次次地打败了大象。

一只只鲸搁浅在海滩上倒地而亡,连大海也不能将它们赴死的决心阻挡——海浪喧哗,海鸟翻飞,地球在瞬间失去了重量。多少科学家试图解开鲸自杀之迷。这自然的强者,大海之王,带来关于死亡的思考,关于死亡的信仰。

鲸群转身,大海来不及痛哭,已在瞬间空荡。

水族馆

将大海缩小一万倍,大海也会显得拥挤。

那么多人,花三五十元的门票,隔着若有若无的距离来看海,看海里千奇百怪的动物;而动物们分文不花,人类的各种嘴脸就已被看得清清楚楚。

非法的拘禁,因为人类共同的喜好,被披上了合法的外衣。自由的领地被缩小了千百倍,亲情友情爱情,以及关于大海的万千幻想,被遗失在无边的噩梦里。

人难道太孤独了吗?

贝壳

最是脆弱的内心,才最需要坚硬的外壳做保护。贝壳的幸福在于,身体走到哪里,家就可以跟到哪里。

如此卑微纯洁的心灵,与强大纷繁的外部世界对抗,即便微不足道的一粒尘沙,也会玷污了这冰清玉洁的灵魂,洁白无瑕的心还来不及选择,怀抱贞操的处女,未婚而孕。

一生的痛苦铸就一生的荣耀和幸福,整个漫长生命孕育的珍珠,它的光芒照耀不到亡者的坟墓。贝壳被丢弃一边,这曾经上演最震撼人心的无声戏剧的舞台,因为戏剧的结束落下了最后的帷幕。

没有人知道,贝壳曾经有一颗多愁善感的心;也没有人知道,贝壳是一粒珍珠的母亲。

海螺

海螺是海最巨大的容器,当之无愧的历史记录者。曲折的海岸线和多年前海作为茫茫群山的巍峨忠实地烙在了海螺的花纹里。

海有多古老,海螺就有多古老;海有多少沧桑,海螺就有多少沧桑。

海螺死了,是海进入了永恒,海活在了海螺的胸膛里。仔细一听,海螺里是整个大海的回声。多少惊涛骇浪在海螺曲折幽深的腹腔翻滚不息。

与生俱来的灵魂和血肉,都在用来打造怀念别人的号角,就连名字,也被烙上了主人的痕迹。整个大海的沧桑和心事都藏在海螺里。你轻轻一吹,便是大海的呜咽,大海的哭泣。

这装得下整个大海回声的胸膛,如今已装不下一粒沙子。

海螺停泊在海滩边,像一座空旷的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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