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大地讨生活的农具

作者: 青鸟2016年11月30日来源: 西南商报现代散文

碌碡的考验

一个乡村矗立在地球某个角落,一声不响的给走出去的游子作为一个梦中的依托。每个乡村有一个乡村的单纯和肃穆,单纯得像李白那首诗:“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没有任何晦涩,就像我们的乡村,从唐朝一路走来,依然乡音无改。

场院里,一个二百多斤的碌碡倾其一辈子挥霍不掉的劳碌,整个夏天在场院里不停地转圈,碾压那些曾经在漫山遍野风光无限的小麦,年复一年地演绎着漫长岁月悠悠人世间的不变的光景。

农闲时,闲置的碌碡被聚集在场院的某个角落,它们被抽着旱烟说着闲话的男人坐在屁股下,毫无怨言且稳若磐石。若是还有几个女人做看客,男人们会更来劲,说得高兴时免不得卷起袖子,扎一个并不规范的马步,抱起碌碡离地只要一点点,虽然面红耳赤气喘吁吁,却也是很了不起的丰功伟绩,别的男人自然会很崇敬,女人们更是由不得自己,嘴巴合不上,眼睛睁大到能把眼珠子掉出来的地步。

碾完麦子的碌碡闲不着,不但蓄积力量来年再战,同时还得在农闲时兼任考验男人是不是一个真正男子汉的。

簸箕的婉约

簸箕天生是女人的,你一定很少见过有男人用簸箕,簸箕它有着女人的曲线,也有如女人一般的细致和重要。簸箕用它的一生,替五谷杂粮扬米去糠。

若是一个农家小院,屋檐下没有筛子簸箕等一些小工具,犹如一个家庭少了一个女人一般的萧索。收获来的五谷杂粮都是大致去除了谷衣或麦衣的,院落中有一大堆的谷物,谷物旁边是一个娇小的女人拿着簸箕,哗哗地,慢条斯理的,一点一点把弄干净的粮食收纳进袋子中,旁边少不了一群鸡,围着女人,抢食那些在心存善念的簸箕中倒出来的秕谷。偶尔有犯戒的鸡仔去谷堆边打秋风,女人趁着擦汗的功夫,挥挥手,对着鸡们嗔怒一番。

生活本来就是一些琐碎,女人和一个簸箕形影不离的个把月,日子并不会因为丰收的喜悦而增加一天或减少一天,女人的容颜和簸箕一样,在慢慢地年复一年的陈旧中过活。

一只簸箕把毕生的杂物“哗哗”地簸出去的,同时收纳了女人的岁月和一个家的生计。

梿枷的舞蹈

在农村,打梿枷给麦子脱粒的动作,和城里人练瑜伽难度差不多。

梿枷可自制,由一根长约两米的竹竿和一副枷板组成,枷板选五至六根拇指粗的黄荆棍,用牛筋或藤条编织连结成微扇形。竹竿一端用火烤软后剜去一半,留下的一半折弯与手杆平行安装枷板。使用时,将梿枷把高高地举起,用巧劲甩动梿枷拍使其旋转,待旋转到水平位置再用劲往下压竹竿,落地的一瞬间,梿枷拍的重力与手臂的用力合在一起,啪的一声,重重地拍打敲击在了晒场上的稻穗或豆荚上。

打梿枷必须是集体舞蹈才行,一个人太单调,太孤独,乡村弥散辛劳,但从来拒绝孤单,土地需要汗水浇灌,而不是泪水。流了一辈子汗水的农民有可能从成家起,没流过一滴泪。

打麦场上,必须是在艳阳高照的日子里,至少俩人面对面,用完全同样的步伐,完全同样的节奏,一样进退有度,迈步扭腰,高高举起梿枷,双方梿枷升降起落整齐划一,这种场面十分激烈,使用梿枷技艺不熟练者,是不敢上阵的。打到极兴时,场上一片“啪啪啪”声,如鞭炮齐鸣,又如轻雷滚滚,就这样不知疲倦地在火红的太阳下,响彻一整个的下午。

傍晚时分,劳碌总算可以和夕阳一起收场了。

梿枷和木锹扔在一边,来不及脱掉一身的汗衫,女人伺弄完男人和孩子还得喂养好牛羊猪鸡。活儿干完了,才敢疲倦,才想起和瞌睡和衣而卧。

梿枷这时候可以静静地抚摸自己火辣辣的肋骨和痛入骨髓的疼痛,在院落中数数星星,偶尔也会想起人们的辛劳……

相关文章

文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