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枣树

作者: 祁建2016年03月22日现代散文

每当枣花盛开的季节,我常常喜欢用小手抚摸着枣树的灰褐色的树干围着它打转,闻着枣花香,望着夜空数星星……而今,让我们这一代人迷恋的枣,也许已经无人记起,儿时的枣能够挂满一整个夏天。随着那些苦苦的、甜甜的记忆悄悄地流逝了,或许是现在的小孩子,零食太多,只能对它漠视。那时,夜很静,摇着蒲扇,一边咀嚼着白天诱人的枣,一边望着满天的星星,远眺银河,听着牛郎和织女的传说……作家萧乾先生写的《枣核》,描写了海外生活的老华侨怀念令人难忘的故乡的枣树和树上枣儿酸酸甜甜的味道,生动感人,老华侨感慨地说:“我想厂甸,想隆福寺……近来,我老是想总布胡同院里那棵枣树。所以才托你带几颗种子,试种一下。”

或许,这世上最残忍的东西,莫过于时光,只能从古老的记忆中找到那些熟悉的片段,然后一页一页打开,找回曾经熟悉的味道。说到北京的枣树,我听说过苏秦游说六国合纵攻秦,向燕文侯分析燕国的优势是饶有“枣栗之利”。他说:“民虽不佃(田)作,枣栗之实,足食于民”;我看到过白纸坊唐代古刹崇效寺旧址,据说明代时周围有枣树千株,清康熙年间的王士祯见每年枣花盛开,香风阵阵,便称之为枣花寺;朱彝尊作有《晚过崇效寺》诗:“缭垣途转曲,入寺淖初干。尚有残僧在,同寻断碣看。白花秋细细,红枣晚攒攒。更上荒台望,遥看五髻盘”;我拜访过文天祥祠的古枣树,它象征着“臣心一片磁针石,不指南方誓不休”的民族精神;我考察过西单民族大世界的“枣树王”,那里留下过曹雪芹的足迹;我参观鼓楼后豆腐池胡同15号杨昌济故居,那里有毛泽东和杨开慧共同呵护过的枣树……翻看清代富察敦崇的《燕京岁时纪胜》也有“都门枣品极多,大而长圆者为璎珞枣,尖如橄榄者为马牙枣”的记载……

金秋枣树叶子变黄,枣儿也由青变红,一颗颗枣儿像小小的灯笼挂在枝头。太阳洒下一束束金光,把枣儿照射得透亮发光,犹如一颗颗玛瑙。枣树和老北京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很多人家院子里都有枣树,延续着几代人的情思。随便问问那些老枣树的主人,怀旧的闸门会立马为你打开。老话说得好,“人之相交,贵在交心,贵在相知相惜。”纵使识尽天下人,倘若不加珍视,一如行云流水,过眼云烟,相识也等于不识,枣也如此。

“……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这是鲁迅在其散文名篇《秋夜》开头的描述,勾画了当时阜成门一带的典型环境。枣树是文学艺术作品中表现京城独特风貌常见的描写,金元两朝均提倡种枣,北京城内街巷居民逐渐形成了栽种枣树的风气。元代出现了我国古代最早的枣专着《打枣谱》(柳贯着),书中记载枣名达73个。故宫珍藏的元人扑枣图,展现了元代的种枣食枣之风。金世宗完颜雍将种植桑枣列入田制,指定每户必须栽种其地的十分之三,并且要求除枯补新,不能缺少。对不栽或栽不足数的严加处罚。直到明清,对毁坏枣树或依仗权势强占他人枣树者仍严惩不贷……老北京人一定都知道,北京南边有名的“长辛店白枣”,个大,果皮薄,肉脆,核小,吃起来多汁味甜,品质上等,至今栽培历史有数百年之久。据我国元代的《析津志》记载,北京地区有4个优良的枣品种,长辛店白枣就是其中之一,其果形端正,色泽鲜红,皮薄肉厚,核小汁多,酥脆香甜,堪称果中佳品,多年来深受消费者的喜爱。《北京果树志·枣篇》记载丰台区长辛店为白枣原产地,属北京名优果品,《北京名果》一书中,长辛店白枣被列为鲜食枣类之首。

“六月鲜荷连水碧,千家小枣射云红”,满树的枣很好摘,有的树枝垂地,躺在地上张嘴就能吃到。枣农李大哥谈起爱吃枣人如数家珍,那清代吃遍了山珍海味的慈禧常常点名索取,周恩来总理在国事活动中曾用枣招待外宾……苏东坡在一首《浣溪沙》中写道:“簌簌衣巾落枣花,村南村北响缫车。牛衣古柳卖黄瓜。酒困路长惟欲睡,日高人渴漫思茶,敲门试问野人家。”“衣巾落枣花”的名句,千古不朽,“枣”在诗人的作品里随和亲切,清新淡雅。秋天的枣林赛过天堂,红透的、半红的、青色的枣儿灯笼似地挂满每条树枝,每棵枣树似乎都承受不住重压,弯着腰,枣儿触手可及。艳阳慢慢印染着肥硕的枣子,远远地便能望见枣林枝叶间,那一团团绿玉紫红的枣挂在树梢,千颗万颗压枝低垂,令人心旷神怡。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枣的故事,吃着那颗甜甜的红枣,你是否想起儿时与伙伴一起打枣的故事;是否想起家乡的风土人情;是否想起那段时光承载着我们童年最难忘的记忆……

当然枣也有很多传说,话说王母娘娘看见大禹治水辛苦,有一天,便差金童玉女下凡去给大禹送两枚红枣,让大禹补补身体。金童玉女经不住红枣鲜红欲滴、香甜美味的诱惑,在半路上把两颗枣给偷吃了。王母娘娘盛怒之下,便把金童玉女点化成两颗枣儿打下凡去,随风飘落到黄河沿岸,永定河沿岸。于是,黄河、永定河沿岸便有了大片大片的枣林,人间便有了这晶莹可爱、甘甜美味的红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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