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居城市

作者: 刘远贵2016年12月22日来源: 襄阳日报心情散文

多年前就在想,等有了钱,咱也要到襄阳买房。之所以这么想,除了想过一过市区的生活,还因为,高中要好的几个同学都在这座城市。要说时间过得真快,生活的变化,更像是电影中的蒙太奇——去年,我真就在这座城市买房了。而此时此刻,我就在一个小区的25楼,在靠窗的位置敲着键盘,窗子外面是万家灯火。

其实从去年下半年到现在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住在襄阳,而且是一个人。一个人住在一个比较陌生的地方,有很多好处,最起码,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受约束,而这座城市为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提供了无限可能。于是没事的时候四处溜达,好像要把城市的每个地方都看个遍。小吃摊一定是要去的,感觉小吃里藏着一个城市风土人情的大乾坤,而欲爱上这座城市,美食便是最好的呈现和表达。也常到车水马龙的火车站前的小广场和人行天桥去,那里人来人往,千姿百态,任何一个人从面前走过,你都可以从他飘忽不定的风尘里联想到他从哪里来,又要往哪里去。

事实上,我对这座城市的品味和审视是全方位的,远不止上面的这些。比如不顾家人反对,非要在窄小的阳台上挤出一个地方安放一套桌椅,体味身处25楼,在可以临窗俯瞰大片城市风景的情况下,文思是否泉涌。故乡没有如此的高楼,每遇写作陷入僵滞,总爱把原因归罪于沉闷、压抑的空间和纷至沓来的市声。再比如,我会在围得水泄不通的马路边,伸长脖子去看热闹。这在故乡是从来没有过的,那里到处是熟人,以这种十分专注的样子看热闹,会被视为不雅,因此有时遇到好看的,只得边走边看,绝不会停下来。

在襄阳充分享受自由的同时,其实也遭遇着许多尴尬,面临着许多不适。假如你从火车站前的小广场走过,而你又是一副出门在外的样子,那你百分之百会被很多眼睛盯上,百步之内,会有无数个餐馆的、住宿的、跑客运的业务员一个接着一个凑近你,问你是否吃饭是否住宿是否打车,快速向你传递他那里吃饭多么价廉味美,住宿多么舒适方便,坐车多么安全快捷。面对这样的热情,搭理和不搭理都是一种难。搭理,真是有些招架不住,不搭理,又过意不去,更显得咱没修养,何况,人家这么做,也是为了生计。不过,即便这样,站前广场还是经常去,办法就是尽量不拿包,如果非要拿,那就拿个巴掌大的手包。

当然还有行路难和停车难。这里的行路难,其情形看上去和故乡差不多,近在咫尺的地方,欲要抵达得用很长的时间。但也有不同,在故乡,行路难主要是指没路可走,而在这样的城市,路很多,只是到了出行高峰期,路就会因为拥堵而走不成。前者使两腿受累,后者让心情遭罪。停车是有车族的又一难,难在停车必收费,收费价格又特别高。我所在的小区,据说是高收费的代表,每小时收费3元,一天一夜得花72块。有段时间,由于腿膝出了问题,我到离得较近的医院治疗,发现医院的停车场虽然也收费,但收费标准远低于我住的小区,一天一夜就5元钱。于是那些天就把车停在了医院,去去来来坐出租,一天12元。这样一比较就可看出,表面上每天坐车是从口袋里向外掏钱,事实上却在花钱消费中赚了钱。要说这是花钱用钱上的小九九,但这的确又是一种无可奈何。

在襄阳,除了同学和屈指可数的亲戚、朋友,没有更多的熟人。由于他们个个都有自己的工作和事业,我和他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很多时候,我都是处于前面提到的那种状态,一个人。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好处,但也有缺点。一个人独处,且不说无法享受朋友在一起的快意,单是说话,就困难得很,时间一长,自己好像成了哑巴。城市的人虽然很多,但不是想说就能说的,因此想找人说话,只能诉诸电话和信息。实在不过瘾,就到楼下的家乐福超市里转,在超市是有说话的由头的,问问这问问那,话就够装一个购物篮了,或是借用到小吃摊点享受小吃的机会,细嚼慢咽,和店家老板聊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好在有段时间,我做着帮孩子装修房子的事情,几乎天天和一路之隔的建材市场的销售人员打交道,这样不仅不寂寞,嘴巴也没闲着,讨价还价,周而复始。

如此情形,注定我只能在这座城市小住。这种小住,其实也不是遭遇诸种不适做出的选择,而是早先就有的打算,无非是,它在这样的时候,向着一个人行为取向的天平添加了另外的砝码。我是有自知之明的,早就知道,我已错过了走到任何地方都能落地生根的年龄,这座城市过去没有我的工作和事业,将来也不会有。这便预示着,每次到襄阳来,多是以客的身份造访,每次小住,都是一次客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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