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后花园

作者: 田云2017年01月06日来源: 荆州日报心情散文

走完一个内圈是394步,走完一个外圈是408步,雨天后的外圈,坑坑洼洼的煤渣表面会有少许积水,有时需踩着铺在下水道上的水泥盖板才能走完一整圈,即便如此繁复内外交替走着,我依然能迈开轻快的步子,一步又一步。

脚底里,总会有一种渣粒挤压脚心的愉悦。220米,再熟悉不过的跑道,煤渣铺成的黑,软软的。圆圈中心满满的绿色,是一些不知名的小草。青了又黄,已是枯叶飘零的季节,它们仍然顽强地绿着。

时而沸腾着,时而安宁,静时拍拍手就能听到极大的回声。这偌大又安逸的空间,便是我的后花园,也是陪我走过近三十多年的监利师范操场。三十多年了,我习惯了称她为师范。这里,不仅仅有童年的记忆,也陪伴我的青春成长,如今还住着我的老母亲,我的娘家。

伴着清晨的鸟鸣,滴着露珠儿的青草总是笑盈盈地迎接我的到来。墙角一隅,有匡爷爷家奶奶搭建的丝瓜架黄瓜藤,一年四季,它们在老人的悉心照料下旺盛生长着,绿色的枝叶挂满了墙面。另一角落是体育器材室,那里是同学们体育课间寻找快乐的源头。还有罗老师家后门里时而跑出来一群放养的鸡雏,它们就像儿时的我和小伙伴们,总是撒着欢儿在操场上奔跑。

儿时的月亮可真圆啊,比如今的月亮似乎明朗许多。饭后,操场上所有调皮捣蛋的事儿都是小伙伴的乐子——抢占乒乓球桌,玩沙子,翻双杆,谁家的自行车胎没气了,那一定是以我为首的小家伙干的。长大后,偶尔看到已为人师表的儿时伙伴,竟有好些不自在的尴尬了。

耳旁似乎又响起运动会时的音乐,那是读师范时的场景:同学们呐喊着奔跑加油,各班争先夺冠的奋起直追……看着如今体训队健儿们矫健的步伐,曾经青春时的一幕幕时常浮现在眼前。那时的我,和他们一样,总是不知疲倦地傻乐着,挥动着球拍,跳跃在排球网前,摔倒在铺满海绵的垫子上,奔跑在队伍的最前面,无忧无虑,永远不知道什么是忧伤。

甩着头发,边走边到了青年。几粒可爱的小煤渣又跳到我的鞋里,需要脱掉一只鞋单腿站立着,再将它们一点点倒出来,还好,单腿站立稳稳当当,心里却想着这种好状态不知还能维持多久。

慢走,小跑,养生,抖一抖卷在裤腿里的小煤渣,一抖,又是十几年。

观礼台前刚挂上2014年上学期开学的横幅标语,不久就会被毕业典礼标语所取代。几棵歪脖子的白杨树分开两旁站立着,像是不听老师教导的罚站学生,不情愿地杵在那里。四四方方的观礼台,多像当年老师那张严肃的面孔,永远透着一股正襟危坐的“杀气”来,让人觉得可亲又可敬。秋来春去,这经历风风雨雨的观礼台,该是见证了多少青春岁月与美好情怀。

8点差5分,广播里《在希望的田野上》开始响起,5分钟后,电子铃声响5次,8点整,是第一节课的时间。下午5点30分,《梁祝》的曲子在校园里弥漫开来,同学们如潮水般涌向操场,冲在人群最前面直奔食堂的,永远是那些饿狼般的大个子男生。

两个男孩在我前面追赶着,一个问:“手里有钱没?”另一个答:“还有一块!”“给我买吃的。”一块钱,竟能让人如此快乐,嗨,年轻真好!

迎面走来匡爷爷,每天早上和晚饭前都会来操场活动活动。赶上夏天,他会摇着他的芭叶扇,远远看一眼弓着背收拾菜地的老伴,然后满足地眯眯眼继续摇着他的芭扇走。

“小田,今年都不止四十了吧?”回过头,是罗老师,体育老师中年纪最长的一位,曲着的肘,迈着有弹性的膝,只是后背好像前屈了许多。是啊,我都四十了,他也是该老喽!曾经三位体育老师185米的身高与帅气,也只能像画儿般定格在记忆里了。

而永远在记忆里清晰如昨的师范学校却变了名——实验高中,一个让人无法接受又不得不接受的尴尬校名。还过一段时间,也许仅有的几个月或者几十天,这一切的美好,将会随着新校址的搬迁封存起来,随着推土机的一声巨响,将儿时,青年时,中年时的美好岁月一起封存,收留……

是遗憾?失落?忧伤还是惆怅,不舍?或者难忘?说不清也道不明的一种感伤。

城市要发展,拆旧还新历史使然。只希望,不管身居何处,我心中的后花园,能永远将这记忆中的美好留驻,在心底一角最甜蜜处,回味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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