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往事

作者: 沈平2017年01月22日来源: 云南网情感散文

请您莫嫌麻烦,拉开那只木色暗沉的壁橱,寻一鼎霉绿斑斓的铜香炉,点上一炉沉香屑,在那馥郁香气的缭绕下,听我说一支上海小女子的故事,这炉香点完了,她的故事,也便讲完了。

过去的过去,她的梦里有这样一个虞姬。虞姬在大战之前,用一把小刀,插进了自己的胸膛,嘴角蜿蜒着鲜血,颤抖着双唇呢喃:“我比较喜欢这样的收梢。”

故事的开头,便是在这样一个没落的贵族世家。

张、姜两大家族联姻的事沸沸扬扬,她便是这场联姻的产物。终日酗酒赌博的父亲,离异远走的母亲,还有日渐没落的家境,甚至还要遭受继母的毒打诬陷,不堪和痛苦像是父亲烟筒里缭绕出的呛人烟雾,在呼吸间,一寸寸地,侵染着原本安祥平静的阁楼。然而,那自幼浸润在书卷气翰墨香里的才情,却仿佛与生俱来的,不顾一切地从她身体里挣出来,咆哮着,划破了那个寂静已久的上海文坛。她势如破竹,用满身的才情,压住了上海的纸醉金迷,成了上海文坛里最闪耀的那颗星子。

那是个再寻常不过的日子,没有漫天呼啸的狂风骤雨,亦不是大旱过后的艳阳甘霖,只是万千岁月年华中,无数平凡日子中的一个。一个叫胡兰成的男子从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走出来,敲响她的房门,留下了一张轻薄的字条。本不见客的她,亦鬼使神差般的转动了拨号的转轴,咔嗒咔嗒,命运的齿轮也随之转了起来。于是,胡兰成这个名字,就像携着万千吨的巨浪一般,把她的一切搅得天翻地覆。

许是他本就该遇见她,否则为何在数万字的报纸上,偏偏就相中了她的文笔;许是他注定是她渡不了的情劫,否则为何南辕北辙,终究又绕回了他身边。她顶着世人的谴责谩骂,也要与他共结连理,像是那个留恋在花丛中的男人,真的能予她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只是就算她那么爱他,低到了尘埃里,也终究没有从尘埃里开出花来。他厌倦了,另觅新欢,留她一个人在铺满了月色的书桌前,靠回忆度日。她倾其所有,却被伤的体无完肤,只能远走异乡,独自蜷缩在阁楼里,舔舐自己的伤口。

故事的最后,是一个幽暗的阁楼。一条凉薄的毛毯,浸在凉如水的月色里,透骨的寒。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美丽而安详,像刚出生时那样。

从前的从前,有人这样评价她——“只有张爱玲才可以同时承受灿烂夺目的喧嚣与极度的孤寂。”若说唐有李白,可以笔为剑,酒香混着剑气,点亮了半个盛唐;那张爱玲便是饮着世俗的酒,却能从酒气里开出花来,儿女情长的低吟浅唱,淡淡的,在心头划下一道又一道血印。像是一支昙花,向死而生的昙花,终其一生,一现灼华。不甘于平凡,所以陷于寂寞;不甘于卑微,所以竭尽心血。

沉香已烬,灰飞烟灭,爱玲,你是否喜欢这样的收梢?

相关文章

文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