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醉在雨夜

作者: 马茂斌2014年02月28日心情文章

我认识的夜有两种。一种是皎皎夜,月光如泄,天高云淡。想看什么看什么,想怎么看就怎么看。眼睛是自由的,也是丰饶的。另一种是雨夜,云缠雾绕,朦朦胧胧。眼睛是闭塞的,但心思是明朗的。均匀而有规则的雨声,能扯起这样那样的念想,甜的,涩的,缓缓的,又烈烈的。由得了人,却由不得时间。

年轻的那会儿,我喜欢浪夜。好奇贪婪,可以睁大眼睛看世界。现在不行,上岁数了,记东西太累,不爱去看,喜欢想。用不着眼睛,只要心思活着就行。耳朵里多少有点声响最好,既可以因此引起联想,还可以借雨声掩饰自己的澎湃之音。所以,在睡不着或者睡醒了的那一阵,就不再去找月晕,不再去着意观察树影的婆娑,而只是眯了眼卧听那喃喃的雨声,并乐意在那或快或慢的节拍里死去活来优哉游哉。

其实我的心思也不是很多。曾经《想雨》《听雨》《看雨》一系列文字,早就将那寸寸想法斑斑情结悉数抖晾。记忆的内存本就那样大小,刷新100遍,也还是那么些文件。而且,随着时间的增加,有些文件都已经不可用,无法再任意打开。所以,我就总觉得自己很贫乏。虽然经常着意累积细细的心思,也虽然觉得自己还过得充实走得快活,等步子一慢,回头一张望,才发现脚的印迹仍然影影绰绰。提起笔,断断续续拾些记忆的碎片,一开始总是觉得弥足珍贵,但想着想着,却就不知那是哪了。

当然,喜欢雨夜也不是专为了想心思。闲麻烦可以假寐,甚至可以假死。什么也不想,将大脑的回收站清空。就那样毫无目的毫无意义地傻着。呆就呆呗,只要做到心静,也没有什么不好。闭目养神还不是就求一个无杂念无折腾?

好在想是动态的,不一定非要想哪一页哪一处。四十余年,走过的路已经好大一截。随便那一段,都可以与日子连起来。亲情友情爱情以及玩伴们之间的乱七八糟成人们之间的家常里短,都是日子的原味,都是能够品读和回想的。那朴实的脚步,就像面条一样实在,大口大口装在肚子里,就饱了就精神了。不需要任何修饰,不需要任何精挑细选。由着心,走哪儿算那儿。就一个雨天雨夜,曾经虽然也演绎了多少的躁动和不安,留下了许多青涩而咋口的回味,但事过景迁,除了徒增几分对流年的感叹外,还能有什么,还能怎么样!

冒进是孩提时代的主旋律,不安分是走进青年以后的行为特征。磕磕碰碰,跌跌撞撞,拐拐弯弯,迷迷糊糊。一寸寸的日子就那样滑到了身后。孰是孰非?哪对哪错?无法说得清楚。过就过了,大家这样我这样,大家不这样,我也这样。光着膀赤着脚饿着肚的记忆永远犹新。泥巴里嬉笑,艰难里争高低的野性,引导了我的长大。几十年恍如昨日,昨日又总是细细长长。含辛茹苦,忍辱负重,争得了什么?算得出的账目就是每天的两顿饭确实用了,再就是自己也确实大了老了。身前身后,还能有什么?什么也没有!

雨声总是柔软。颤颤悠悠的韵脚,颠扑不破地给人以安适自在。迷离在寻不到自己的空隙里,糊里糊涂地陶醉在一种空灵之中,我们都会觉得很累很累。这才是生命的本真。要强是什么,是一种做作;失败是什么,是生活的真正景观。

回首昨天,我们的做作实在太多,仰望明天,面临的失败又何止一二!天累了,会扯起雨帘,将大地冲个透彻,我们累了,只会躺在雨声里,呵欠连天!

不管是秋还是春,我就觉得雨夜最好,就喜欢躺在雨声里糊里糊涂地被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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