蔬菜的花

蔬菜开花，看得到的，看的时间最长的，应该是青菜了。青菜，在母亲的眼里，是最容易侍养的菜。种下去后，只要除几次草，施几次粪，浇几次水，就可以不管了，青菜是能够管好自己的。但青菜的脾性也十分明显，霜不降到，怎么烧都是有点苦涩的，菜梗也是烧不酥的，但这种苦涩绝对清爽，而且硬邦邦的干叶青白分明，悦目。吃了一段时间后，母亲到菜园里挑了大部分的青菜，剥去一两张老叶，抖干净泥土，放在太阳下晒上一两日，就开始腌制咸菜了。而那些留在田里的青菜又很快长出了新的嫩头，这些嫩头我们叫它们是菜蕻。菜蕻摘下来后，我们用来炒着吃的。菜蕻是非常娇嫩的，特别鲜，上口爽，且有甜津津味道，好吃，一家人一碗是不够吃的。

吃菜蕻的时辰是非常短暂的，我们只能吃几次，后来的菜蕻就不能吃了，因为老了，老了就开花，花是看的不是吃的，这是青菜开花的特点。但是如果你在菜园里逗留一段时间后，你会发现，与青菜的菜蕻一样，许多的菜，都是老了以后开花的。但也有不少的菜是先开花后结果，或者边开花边结果的。如绿豆的花，丝瓜的花，胡萝卜的花，豇豆的花，黄豆的花，蚕豆的花，扁豆的花，西红柿的花。有些是长熟了才开花。其他不说，我们就说韭菜吧，你一定割了一茬又一茬，吃厌了，反胃了，不吃了，它才开花了。韭菜的开花对你来说，绝对无所谓，因为来年韭菜重生，不是靠花种的，而是靠韭菜根的，花纯粹是装样。

生活当中，我们看到的菜花其实都是偶然的。有些菜在开花之前，我们就把嫩头吃掉了。比如白菜，萝卜，雪里蕻等。这显然怪不得我们，栽种蔬菜确实不是为了看花，而是为了果腹的。另外我们也确实比较注意菜的果实的，不会用心去看一看它们开花不开花。比如丝瓜，黄瓜，西瓜，冬瓜，茄子，辣椒等，何况这些蔬菜的开花时间很短促。那些看到的菜花一般都是用来留种子的蔬菜，我们关心的是种子饱满不饱满的问题，菜花依旧不在眼中和心中的。倒是那些撒种时手指缝里溜出去的种子，在角落里悠闲地开着自己的花。当然，这里也有蔬菜自身的问题，看花是看美丽看鲜艳，但几乎所有的菜，开的花娇艳的很少，大朵的也很少，炫目当然谈不上的，就像菠菜，大葱，苋菜，它们开的花与花传统意义上地美丽相距甚远。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执著地认为：每一种蔬菜除了有生长的权利外，同样有开花的权利，当然也有开花的自由。其实当我们以感恩的方式去看菜花的时候，菜花也是值得你静静地看一看的。我印象中的萝卜，韭菜，还有葫芦这些蔬菜，它们开的花，颜色都是白的，白得素朴，白得淡雅，白得纯净，真的是纤尘不染；那些开黄色花的南瓜，西瓜，丝瓜，苦瓜，还有油菜，马齿苋等，黄黄的颜色看上去很单一，但庄重。那些茄子，黄豆，蚕豆，扁豆开的花是紫色的花，都是小朵的，样子各异，它们在青色的菜叶里不耀眼，但一定清新别致，与菜本身的颜色吻合程度很高。

蔬菜的花，只要用心看，一定有看头，有想头。在我的记忆里，我们全家人是从来没有赏花和采摘菜花的习惯的。为什么？让蔬菜好好长熟，留好的种子是一个因素，排除掉这个因素后，我觉得还有另外一层意思。母亲说：让伊自己慢慢老去吧。母亲觉得蔬菜被我们吃了，蔬菜的花我们也看见了，花开花落，自然别去惊动为好。我亲眼看见青菜开花后，原先一副昂首挺胸的架势全然没有了，倒是像一簇颓废的枯草，干枝叶全部轰然倒地，非常衰败。即便如此，花骨朵里或者花杆上却满是黑色的，或者白色的，或者是暗黄的籽儿，这是花谢的结果，也是我们内心的期待。

菜与菜花是一根藤上的母与子，它们都是值得我们珍爱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