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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野的召唤

作者: 稚吟秋声2024/03/14现代散文

说句大实话,对于“原野”一词,我是没有多少概念的,在书上看到它时,脑海中展现的画面,只模糊凸显着一望无际的辽阔与空旷,其他的一概都是淡化的。这次来到小洋口林克斯温泉酒店,除了被其治愈性温泉所俘虏,分外打动我心的,便还有那真实可触、动感立体的原野。当我即将离开那里时,内心的恋恋不舍,完全超出了以往任何时刻,心底里私下盘算着的,全是下次何时再来,或者有没有到那里定居的可能。

如果说,这世上必定有一处地方与我的灵魂相吻合,那就非它莫属了!

那一大片散发着原始生机的土地,位于南通如东小洋口港附近。它是真正意义上的原野,没有任何人为开发的痕迹,四面一眼望不到边的土地,全疯长着各类野生植物,它们完全凭着天然的个性自由发展,物竞天择,为了能更多地扩展自身的地盘,它们尽力让自己变得更长更高更粗壮,相互暗暗较着劲。各种品种的芦苇在秋风中摇曳,那抽出的穗,如一把把飘逸的长长“银发”,阳光下闪着动人的光泽;加拿大一枝黄花,肆意地长成一棵棵如小树般大的灌木,金黄的颜色大片连缀在一起,仿佛特别愿意亲近那热辣的太阳,一不小心就将天地染成了一片金黄;到处都是蒲公英那如雏菊般盛开的鲜艳小黄花,它们小巧精致却意气风发,俨然是这里最名正言顺的主人;田菁看似优雅地舞动着自己颀长的枝叶,却根本无法掩饰自己暗潮涌动的野心。

远处,一条静默狭长的小溪闪着光,一片早已干涸的沼泽地铺满不知名的暗红色花穗,声声清脆的鸟鸣借着风儿传来。

自此,我想我已彻底爱上了“原野”。

从小到大,人工种植的植物见得多了,人工管理的公园也逛得有些麻木了,面对那些被频繁修剪的花草,被精心呵护的园区,我的兴致正渐渐消失。在我看来,精致的美,有时候实在可说是对美的一种破坏,如同一位天生丽质的少女,一旦浓妆艳抹,那种以丧失清秀而换得的华艳,总是一种缺憾,她能够吸引到的欣赏者,自然也就绝不会是富有内涵的君子。清代龚自珍的那篇《病梅馆记》中记述的对于梅花“斫其正,养其旁条,删其密,夭其稚枝,锄其直,遏其生气,以求重价”的做法,自然是我所深恶痛疾的,龚先生的愿望不高,“安得使予多暇日,又多闲田,以广贮江宁、杭州、苏州之病梅,穷予生之光阴以疗梅也哉!”因此,见到这片生机勃勃的原野,我的内心多的是庆幸。是的,我庆幸!“征服自然,改造自然”过足了瘾的人类,终于留下这么一大片原始的旷野,任它随性适意地“自然”着,多么难能可贵!

曾经暗暗发誓,假如我有一个院子,一定要让所有种下的植物,都随心所欲地生长,就像萧红祖父的菜园子那样,“倭瓜愿意爬上架就爬上架,愿意爬上房就爬上房。黄瓜愿意开一个谎花,就开一个谎花,愿意结一个黄瓜,就结一个黄瓜。若都不愿意,就是一个黄瓜也不结,一朵花也不开,也没有人问它。玉米愿意长多高就长多高,他若愿意长上天去,也没有人管……”这样的园子主人,倘若看到这样的一大片原野,会不会与我一样乐疯?

林克斯酒店的刘副经理看出了我和先生对于这片土地的偏爱,特地调度了一辆双人脚踏车让我们骑行。于是,在暖阳下,我们坐着车缓缓前行,杜牧《山行》中的诗句涌上心头,只需改几个字就脱口而出,“停车坐爱荒原晚,夕照烧红芦荻花”。周围一无人烟,身边只有芦苇、田菁这些野生植物作伴,内心的惬意随着时光悠悠,心情无限放松,真不知是自己融入了野趣,还是野趣浸透了心灵。

漫步铺天盖地的原野,就连空气似乎都在发酵,馥郁的野生植物的芳香,让人整颗心都被放飞。野花随手一采就是一大捧,采累了就唱歌,唱累了就停下来,看着一丛丛的芦苇在阳光下闪着光。

第二天在前台王秀玲经理的安排下,我们车行至一片静谧僻远的小树林,依然是各种植物充满意趣地野性生长,一棵棵毫无规则地向着天空探伸着的树木,树底下一丛丛的小雏菊随性烂漫着,野生的常春藤尽力在树身攀爬,而想与它一比高下的,却可能只是一大片深绿色的青苔。树林仿佛没有尽头,走在那条如魔术般的小径上,总感觉随时会有奇迹出现。年轻的秀玲居然在杂草堆里发现好几枝蔓生的枸杞,俯下身随手可以采下一大捧;眼前忽然又不可思议地出现了白色的羊群,仿佛祥云一样无声飘落在林子里,见到人也丝毫不害怕不避让,只顾忙着用嘴啃着青草和树叶。

好像是在原野的一侧吧,林克斯酒店开辟了自己的迷迭香园、艾草园和玫瑰园,只可惜现在不是玫瑰花季,寻觅不到其芳踪,然而迷迭香那浓郁的味道那么好闻,仿佛把空气全部裹挟了一般,怎能不令人迷醉?回程中见到了林克斯温泉的原始泉眼发源地,赶紧拍照留念。

深深爱上原野,爱的就是这份随性和恣意,爱的就着它的自由与野趣,它唤醒了我的灵魂中最无拘无束的那一部分。或者换种说法,我爱原野,其实爱的就是心灵自由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