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分和爱

2016年12月15日来源: 荆州日报短篇散文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一辆载满客的大巴在颠簸的路上摇摇晃晃地爬行,车上的人们被摇晃得昏昏欲睡,一位年轻的白衣男子没有睡意,因为很少坐车,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一脸新鲜感。旁边座位上也是位三十来岁穿白衬衣的男子,相貌堂堂,也毫无睡意,大概是旅途无聊枯燥,看得出同座的年轻男子一脸单纯厚朴,便主动打招呼:“小兄弟是哪里的?准备到哪儿去?”

“我是黄歇人,在外面学木工手艺,现在学艺期满了回家呢。”

“真的?好巧,我是黄檀的,离黄歇很近,在地方做点小生意,刚进货回来。我叫肖云,你呢?”

“我姓王,叫小落。”

一来二去,俩人聊得非常投机,肖云说:“咱俩这么有缘,如不嫌弃做个干兄弟怎样?”

“我倒是想认你作干哥哥,但我兄弟五个,就缺姐妹呢。再说我总想女儿……”小落欲言又止,脸上一丝黯然一晃而过。细心的肖云捕捉到了,于是问起他家里情况,小落犹豫着,最后还是把母亲老年痛失养女的事讲了出来,说:“要不叫你妻子做我姐姐,当我妈的干女儿吧?”

肖云听得唏嘘不已,痛快地说:“那行,就这样说定了!我回去就跟你姐说,过两天我们一起去看望干妈和各位兄弟。”

小落回家后,没有把这段经历讲给家里人听,觉得不过是萍水相逢说的几句客套话而已,也就没放在心上。还有一个原因:小落的母亲把收养的女儿看得跟亲生女儿一样,小落他们也把她当成了亲姐姐。姐姐出嫁时,母亲还备了一份相当丰厚的嫁妆。谁知后来姐姐在婆家因家庭矛盾选择了自杀,母亲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着,这让母亲悲痛了好久。肖云虽然知道了这事,但小落不好跟母亲主动提起帮她认干女儿的事,怕勾起母亲的伤心事。再说人家也只是随口说说。

隔了几天,母亲正在门口洗衣服,来了一男一女,男子气宇轩昂,女子白净好看,男子温和地问道:“您好,请问这是小落的家吗?”

小落母亲迟疑地说:“我们这没有叫小落的啊!你是不是走错路了?”

老四听见了,从屋里走了出来:“我们家老五不是小落吗?”小落在兄弟中最小,大家说他是落在后面的小尾巴,所以喊落巴,或者老五。

母亲恍然大悟:“是啊,差点忘了。哎,对了,你们怎么认识我们家老五的?”

“老五没跟您说?我们在车上认识的,觉得很投缘,他说您老人家□韮禾

没有闺女,就认我家润格做姐姐了,我们今天特意来看望干妈和各位兄弟的。”

“啊!快请进!老五学艺回来就很忙,都说他手艺好,这几天帮人盖房子呢。老四,你去街上割些猪肉,顺便叫老五回来。”

“妈,别买菜,我这都带来了呢,您歇着,我来做饭,做好了叫几位哥嫂都来吃饭。”润格的声音清脆甜美。母亲笑眯眯的,她哪里是歇得住的人,听干闺女这样说就很满足了。

润格看起来白净瘦弱,做起事来却风风火火,手脚麻利,很快帮母亲洗完衣服,和母亲一起做好了一桌子饭菜。

起初几位哥嫂听说了都有疑心,俗话说:干娘干老子,一年一件花袄子。很多女儿认干娘无非是骗两件衣服穿穿,谁是真的缺爹娘喊啊?

当大家看到他们夫妻俩时,心里踏实了,因为这对夫妻看起来没有一丁点唯利是图的猥琐样,眼神坦荡,笑容清澈。只要不是骗子,只要她诚心哄母亲开心,就算一年买一件花袄子送给她也行啊。大家心里想。

老五回家后惊喜万分,想不到这位萍水相逢的大哥如此信守承诺,把自己说的话当回事,真的带妻子来认干妈干弟兄们了。他心里感动异常,连声叫姐姐姐夫,叫得肖云两口子合不拢嘴。饭桌上,肖云见大家把父亲喊幺叔,把母亲喊婶婶,感到不解。大哥解释道:“算命的说,父母亲和儿子们都八字相克,所以不能喊妈,改口就没事了。”肖云和妻子也就跟着大家喊幺叔和婶婶了。

尽管初次见面,但气氛很融洽,一顿饭大家吃得很愉快,就像肖云说的:“这顿饭好像是我们一家人的团圆饭呢。”

以后逢年过节,或是两老生日,这姐姐和姐夫还真的每次都来,十数年不变,这边兄弟们有什么困难,姐夫总是跑前跑后地帮忙,他们生意做得好,经济条件一直都不错,根本不需要干娘干老子买花袄子穿。父母年纪大了,姐姐便经常来帮忙洗洗刷刷。

直到两位老人相继去世,村里人还是没有打消疑虑:他们做了十几年的干女儿女婿,得到了什么?图个什么?好像还亏了啊!有人传给肖云听,肖云微微一笑:“不是人人都把金钱和利益看得最重,这世上还有比金钱更重要更可遇不可求的东西,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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