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燕呢喃

小时候，我常到老河崖捉鸟，连老鸹、夜猫子都玩过，却从不伤害燕子。燕子在农村被叫作“家燕”，听老人们说，“家燕”是吉祥鸟，住进谁家就给谁家带来吉祥。

院落里的桃树红了，老河边的柳树绿了，小草茸茸，麦苗青青，布谷鸟从田野上飞过，老农们神气十足地甩起响鞭……几只燕子沿着老河飞来了，轻捷地掠过水面，农家的娃子们着了魔似的跟着燕子在原野上疾跑。

一对燕子飞来了，翩翩飞进了我们家。燕子通人性，重感情，不经意间我发现燕子的腿上还缠着我去年扎上的红布条条呢。它们在屋子里左盘右旋地飞了一阵子，落在屋檩上颤翅晃脑地对叫了一阵子，便箭一般钻天而去，又箭一般飞掠而归。燕子衔来了塘泥和茸草，在屋檩上垒窝安家啦！

燕窝垒好了，小燕子露头了。打食的老燕一进屋，个个张开黄黄的大嘴巴，一片声的乱唧唧。我怕它们吃不饱，跑到村外的草地上逮了许多小蚂蚱丢在院子里，想让老燕衔上去喂小燕。可老燕们只管飞进飞出，对地上的小蚂蚱看都不看。姐姐在一旁笑话我说：燕子不吃五谷，不吃地上的死食，专门在飞行中捕捉害虫，是最勤劳的益鸟。

庄户人家的饭食是简单的，白花花的大米饭，不凉不热的韭菜汤，青蒜炒鸡蛋，样样都可口，喷喷香……全家吃得正欢呢，“叭”，屋檩上掉下粒小燕屎，恰巧落在饭桌上。“哈哈……”没有埋怨，没有咒骂，全家不约而同地都笑了起来。

晚霞隐去，炊烟散尽，燕归巢，鸡上窝，大黄狗在饭桌边悠闲地摇着尾巴，我趴在草堆上看父亲借着月光搓草绳。煤油灯的火苗忽明忽暗，我在燕子呢喃声里渐渐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