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0月11日来源: 南阳日报短篇散文

人老思乡,叶落归根。

自小离乡在大省城工作多年的詹教授退休后了无牵挂,丝毫不恋慕喧嚣繁华的大都市,舍却儿女和老伴的苦苦挽留,执意一人返回农村老家居住了。

回到土生土长的家乡,詹教授兴奋异常,精神矍铄,像个老顽童似的整日里走东家串西家,嘘寒问暖;这道坡转转,那条沟走走,寻找童年;恨不得一口变三口吮吸家乡湿润清新的空气。

村里人对詹教授的返乡给予热情欢迎。毕竟,像这么一个不到500口人的小村能走出去一个大教授也是村里的骄傲,更是族人的骄傲。况且詹教授在外工作期间,曾先后资助村里3个贫苦孩子完成了从小学到大学的全部学业,无偿捐助村小学两台电脑和一套无塔供水设备,因此,村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人对詹教授均非常敬重。适逢村里换届选举,詹教授竟以高票当选为村主任。

干上了村主任,詹教授一下子觉得自己有责任了,肩上的担子重了,应该为村里老少爷们干些看得见摸得着的实事。

他看准了一件事:架桥!村里之所以到现在还未脱贫,从村里到镇里必须要过的这条河,就是拦路虎,就是贫富关。一年四季,这条河水流不止,水位持续上涨,平日里用木板搭设的独木桥,一到雨季山洪暴涨,瞬间就被冲走冲垮。别说将大山里的山楂核桃栗子黑木耳蕨菜猕猴桃等土特产运出山外换钱,就是村里人有个大病小灾的要到县乡医院,那也是跺脚猴急没办法。

詹教授忆起在省城工作时的一些硬关系,尤其是一些外出创业成功的学生,他们曾多次对他许诺,如有用钱的地方,尽管开口,千万不要客气。对呀,这不就到了用钱的时候了吗?詹教授迅即拨通了几个电话。很快,几笔大款子打到了詹教授的个人账户。接下来,詹教授马不停蹄地招标施工队,进行测量施工。半年后,可并排行驶两辆卡车的一座崭新水泥钢筋大桥竣工了。验收合格通车那天,詹教授特意邀请县乡有关领导参加了通车仪式,并请县里的秧歌队舞狮队欢欢乐乐闹腾了一天,自己亲手点燃了“万字头”鞭炮。那天,詹教授醉了,彻底醉了,醉倒在众乡亲的欢呼里,醉倒在县乡领导的赞誉里。

回到家,詹教授开始仔细核算架桥所花费的各项资金,发现还结余5000元钱。于是,他再次拨通了给他打钱的几个学生,想把剩余的钱返还给他们,但学生们都不愿给他提供账号。而一生视金钱如粪土的詹教授是万万不会把这笔钱据为已有的,他决定将其中的1000元分给村里无依无靠的两个五保户,剩余的4000元给族亲们平分,以答谢自己不在家这些年族亲们对自己家老宅老坟的看管和维护。

次日,主意已定的詹教授,挨家挨户将5000元钱分送到各个家庭。

“哎呀,打架了——詹大愣把詹小三的头打烂了——”隔日一大早,村东头就传来一阵又一阵急促的吆喝声。

“不好了,詹孬娃拿着刀要砍他四婶呢!”不一会儿,隔墙又传来刺耳的叫喊声。

“这钱惹的,詹柱子和他爹吵开了,詹小黑他姐也从婆子家回来要与弟弟分钱,眼看就要动手。”没等詹教授出门弄个明白,快嘴邻居胖二嫂就跑上门来大声嚷嚷。

“咋回事?咋回事?”詹教授一时间有点懵得转不过弯。

“咋回事?还不是你那几千块钱唐僧肉惹得他们六亲不认,互撕互咬互骂互掐!”胖二婶一句话差点没把詹教授噎死。

“啊,有这么严重?”见过诸多大场面的詹教授半信半疑,忧惧参半,没顾得穿上外套就奔出了家门。

中午,身心疲惫的詹教授回到家里,一头倒在床上,沉默不语,茶饭不思。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好心好意将结余下来的钱分给大家,竟掀起如此大的风浪,导致亲兄弟亲叔嫂亲父子亲姐妹瞬间翻脸,大打出手,兵戎相见。他感觉他的眼在流泪,心在滴血。责问自己:难道是自己做错了?难道自己不该返乡?难道自己不该建桥?

第三天,詹教授家大门紧闭,一整天院内无一丝声响。

第四天,人们发现,往日生龙活虎的詹教授脸色灰蒙蒙地缓缓打开了大门。一天不见,他仿佛苍老憔悴了许多。只见他拖着一个行李箱,颤颤巍巍走出院落,径直走向通往省城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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