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再无“永久”车

作者: 陈柴2017年12月08日来源: 四川经济日报短篇散文

呜呼!“永久牌”自行车丢了。

主恋物,物倚主,多年的情感瞬间没了,心里顿时空荡荡的。

我那“永久”终没与我“永久”。那天,加班至凌晨,想起停车房老师傅已梦南柯,不便打扰,遂将车停在楼梯口,让与我一起奔波了一天的坐骑稍得片刻休整。

想不到那“永久”竟被盗车贼光顾。五十多年前,为了“三大件”之首,我和妻子齐心合力,攒足了两百多元骄傲地持着购车票进了青白江五金公司。她比我心细,从龙头的镀锌到克诺米抛光;从烤漆的烘制到钢丝的排列,可以说,还没交钱,她已经用手将“永久牌”自行车擦了一遍。

这毕竟是一件重要家当啊!

娶“亲”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中的“情人”分明是昭陵六骏中的“花骢”,只见它双蹄腾空伴我神游,忽入仙山琼阁,忽出海市蜃楼……

那年月,不懂“和谐就是美”这道哲理命题,我用黄色塑料带绕杠三匝,用绿色胶套装饰车把,以紫色塑管缠绕链盒,车尾还配个“大红灯笼高高挂”。总之,我的“永久”非常“艺术”。

工友打趣:“业余爱好?”“擦车!”我回答得理直气壮。可以说,我那“永久”几乎一尘不染。

记得那天是7月25日,下班前老天翻脸,突降滂沱大雨,班组里只剩我一人静候。雨好不容易停了,低洼地段积水成溪,我毫不犹豫地扛起车越过去——怕雨水溅到车上,我扛着“永久”步行上七百多米才回到家。以后每遇大雨都这样。

有了轻骑便添了乐趣。上班不用慌慌张张,假日去姚渡看桃花、金堂观流水,自行车将时空的距离拉得如此之近。

时间推移,世事变化。

同事老李创下了一年丢车六部的纪录。我琢磨这事:丢一辆旧车后购置新车,掉了复购新车,这样周而复始。“偷自行车的人”也谋求经济利益最大化,当然愿担风险偷附加值高的产品。

老李的教训成为我的经验。此时,我的“永久”尽管保持了一般干净,但内脏已进入“老龄化”序列。年轻朋友劝我买辆新的。他们哪里知道,家什用惯了会产生感情,我真的割舍不得它哟。坐凳崩裂,换;内胎“包块”转移到外胎,大手术;车轴打滑,前后对调。惟有资格的“铁三角”质量真过硬。

我天天与汝为伴,何惧风里雨里。

如今,我丢了车,才深刻理解失主暴打小偷时的心情。老罗说,有经验的小偷绝不会完整地去卖这种车,销赃的办法是销毁——先断其双腿(车圈),解下两臂(车把),砸碎躯体(车身)以一堆废铁变卖,这样成交又安全又稳当又快捷。呜呼!我的“永久”……如可能,我愿意以几倍的价钱赎回它,因为赎回的是一段历史,一段岁月,一份情感,一册尘封的回忆

“可怜我那匹老马,它跟我走遍天涯,有人要把它卖了去,今后苦难在等着它……”有人唱着忧郁的歌,唱歌的是那丢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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