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柴

作者: 张月军2018年01月24日来源: 潮州日报原创散文

火柴的被人遗忘或正在消失,肯定同方便快捷的打火机的出现密切相关。尽管火柴和打火机具备同一种功能,但打火机是时尚和进步的,而火柴则是落伍和老土的。所以打火机取代了比较原始的火柴,或者说火柴逐渐消失或淡出人们生活的视野,是早晚要发生的事情,是一种无法回避的结局。

同比较原始的火柴相比,打火机的好处可谓多多。那些精致或不够精致打火机的体内,都饱含了一种透明而流动的液体,它们是含而不露的微妙火种,只要那么用手“啪”的摁动一下,温暖而明亮的火焰,就激情的喷涌出来了。人们之所以喜欢新潮的打火机,而逐渐淘汰了火柴,除了与时俱进外,还因为打火机的经久耐用或反复使用,以及它有声有色的诗意的呈现。

同打火机相比,传统的火柴便逊色多了,火柴笨拙而粗糙,除了它的燐面会因受潮而无法充当引子外,那些装在方方正正匣子里蝌蚪般的火柴头,也会因空气的潮湿滞重而受潮,这样它就很难发出人们希冀中的光芒来。另外方正端庄的火柴匣,在装在口袋里的过程中,因为某种意外的挤压或碰撞,纸质的匣子就很容易压扁破裂,这样蝌蚪般的火柴头,就会不由自主的四处流散和逃亡。打火机比火柴更易于收藏和便于携带,这是毫无疑问的。

但是,我们没有理由忘记火柴曾经给予的温馨、明亮甚至奢侈的梦想,它曾经用纤细柔弱的身躯,支撑了我们暗淡的生活天空,照亮了我们那么多漫长的岁月。我们应该对这一正在消失的事物心存感激,或深情的回眸一望。在回望的旅程上,不知从何时销声匿迹的火柴,就无声而曼妙的出现在我们温情脉脉的视野里。就仿佛看见了小房子似的火柴匣,就仿佛看见了蝌蚪般修长的火柴头,那些正在走远的岁月和生活精彩的瞬间,就会潮水般撞击我们柔软而温情的堤岸。

就像少小家在乡村的我,对火柴有着一种特殊的迷恋和无限的敬畏。我记得那时家里使用的火柴,都是建昌火柴厂和营口火柴厂生产的,我记得那时一包十盒的火柴才两角钱。火柴作为农家最普遍的取火物品,通常被细心的母亲放在一个安全而隐蔽的地方,除了做饭和点燃煤油灯,我和小妹很少发现它们的踪迹。而一旦家里的火柴快用完了,我就高兴地担负起到附近供销社购买火柴的责任。在返回村庄的土路上,望着盘旋在村庄上空乳白而迷离的炊烟,我的心里就一点点的明亮起来。握在手里的那包火柴,就像怀里抱着一团燃烧跳跃的火,就像怀里抱着绵绵不绝的梦想和希望。

在古老而落后的乡村,火柴在很大程度上拓展了我诗意的向往或想像的空间。有时候趁母亲不注意,就偷了一盒火柴,在夜深人静的夜晚,将一根激情的火柴擦亮。只是瞬间,黑暗被光明啄破了,我看见了酣睡中小妹纯真脸庞的模样,我看见了朦胧虚弱的光线里,房间内那些熟视无睹的事物,都罩上了一层神秘而温柔的色彩。所以在我有关乡村的记忆里,火柴不仅仅是奇迹,而且还象征着丝丝缕缕的光明或飘忽不定的希望。每一根沉睡或正在燃烧的火柴头,都可以从容的照亮那一片我憧憬的梦想天空。

但是火柴还是无可奈何地花落去了,还是无可奈何地走进了尾声或终点。在我居住的房间里,我触手可及的是一只只各种形状精巧的打火机,我已经找不到一盒哪怕一根潜心收藏的火柴了。那些温暖,那些跳跃的火焰,只在记忆的天空里偶尔闪现。虽然刹那的闪现,我记忆的天空还是被彻底照亮。一些同火柴相关的柔软而细碎的情节,就像一道明亮的闪电跃进了我的脑海。

我想我是喜欢恋旧的,但走在怀念的旅程上,我更多的是出于对火柴的感激,而无一丝丝的感伤。新的总会淘汰旧的,这是不容怀疑或更改的定局。这使我想到了童话大师安徒生笔下那位可怜而幸福的卖火柴的小女孩,当最后的两根火柴顽强的照亮了贫寒小女孩通往天国的道路,火柴神圣而光荣的使命就已经完成了。

不是吗?火柴曾经把我们过去的生活一点点的温暖,把我们的心灵一点点的照亮。它可以被取代,却不可以被我们轻易的遗忘。在我们内心某一个幽静的角落,火柴始终是不肯退出历史舞台的一个小小配角,虽然它是那么的纤细柔弱,那么的微不足道……

相关文章

文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