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的雪

作者: 钱国宏2018年01月29日来源: 潮州日报雪散文

“鸟儿睡了/而翅膀醒着/寺庙睡了/而钟声醒着/世界睡了/而你我醒着/落无声……”台湾著名诗人洛夫先生这首写雪的诗,让我读出了很多况味:他用简练的笔调勾勒出了雪的光芒。的确,冬雪,让哲人思索,让画家欣喜,让诗人倾心,让尘世间凡夫俗子的我们感慨万千、欣喜异常!

雪,是北国冬天的标签。在北国的四季中,这一季最长,这一季最冷,这一季可以创造出许多动人的故事……

雪为我的生命制作了封面。我出生在冬日的黄昏,呱呱坠地的第一声啼哭便震落了房檐上的雪。母亲说,那一年大雪下得很大,整个冬天都被洁白的雪厚厚地簇拥着,孵化着,衬托着。雪的高洁赋予了我宁静沉郁而又心地良善的性格。

雪为寒冷做了很好的注解。每天放学后,我都要拎上板斧背上筐,顶着北风烟雪,到很远的林网去砍枝,晚上回来烧炉子,烘炕暖屋。寒冷使冰雪中瑟缩尖叫的枝条变得异常坚硬而脆弱,利斧下去,齐齐斩断。露着指尖的棉手套,麻绒的帽子抵挡不住寒风的攻击,只好以更加卖力的砍伐动作与冰雪作殊死决战。

雪为记忆砌就了宽广的平台。中学时,需骑自行车去学校。隆冬时节,大雪封门,车子根本推不出去。只好用锹一路披风斩雪,生生开出一条路来。卷在空中的雪粒子抽打在脸上像古时配军刺字一样疼痛难忍。脸被风打僵了,耳被雪吹红了,只有鼻孔和嘴巴喷出的缕缕白气还昭示着生命的鲜活。

雪为欢乐录下了真实美好的回声。蒙蒙烟雪中,伙伴们以雪为令,在雪地里兴奋地打雪仗:“炮弹”横飞,杀声震耳,场面甚是壮观。一夜风狂雪骤过后,但见天地之间粉装玉砌,冰雕玉塑,山舞银蛇,原驰蜡象。邀上三五伙伴,扛上猎枪,踏雪寻兔,在雪猎中体味另一种快乐。循着雪地上的足迹,一路搜寻,在小树林里,土丘后面,深翻地中,准会发现猎物的蛛丝马迹。兔子飞奔,野雉惊飞,枪声沉闷,喊声骤起——呵呵,纯然一部木兰冬狩的现代版。

鲁迅先生说过,雪是死去的雨,是雨的精魂。而在我看来,雪是升华的雨,是雨的生命形态的更高境界。它超越了雨的浑浊而化归轻灵,它扬弃了雨的杂质而臻于纯粹。较之雨的浮躁和突兀,雪更恬静和含蓄。即使是北方的漫天飞雪,你也难得听见它的声音。于是有人这样形容雪的脚步:“静静的雪,像诗一样覆盖了我……”“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雪,以沉静的微笑送给冬季一份珍美的的礼物——高洁、纯粹的世界,处处流淌着无声的美的冰晶世界。这使我常常想起身边许许多多像雪一样默默无闻的人们:他们像雪一样无声地来到这个世界,又无声地在这个世界里忙碌着,创造着,奉献着,建设家园,装点人间。他们像雪花一样平凡,又像雪花一样伟大

“千峰笋石千株玉,万树松萝万朵云”。今夜,雪又如约而至。站在空旷的庭院,仰头遥望,洁白的雪精灵般悄悄飞舞着。“哀愁睡了而感动醒着/寒冷睡了而阳光醒着/暗夜睡了而生命醒着/雪落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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