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在镇水的田野上

说不清是某月某日
只记得曾是心灵史上最纯真的年代
文学
像风暴一样改变着青春
写作者 被俘虏在汉语的集中营
无期徒刑 虔诚地改造着心灵
风华正茂的岁月刚结婚
艺术的胃口尚未温饱
那时骆驼还在苍溪
这个写小小说的庞然大物
在生态良好的故乡 贪婪吃草
蓄积了营养
足够他现在成都
慢慢反刍
这一次
我们潜入的是镇水乡
诗人老徐 寓居在彼
五年级班主任 陶渊明的门生
二十多个少年的偶像
在讲坛上
他批判李白与自己的诗
在户籍簿的原住地
与妻子共享耕读之乐
那一日
没有女士的集会
男人也就不再矜持
甩开膀子 经由文明返回蛮荒
人人都能喝进斤把白酒
人人都能谈些诗词歌赋
海阔天空的秋日午后
舌战家 吐出几百个名词
席间 老徐去打酒
五斤大壶 往返三次
后来在鏖战中 首先倾倒的
是中文专业的高材生
一部文学史已经演讲完毕
却发现席上虎视眈眈者
还剩大半
说不清是怎样突围
我们终于成功脱身到田野
模拟野兽 嚎叫派
豕突狼奔 群雄逐鹿
在收获后的谷茬田撒欢
苍耳率领他的邻居
悄悄袭击了我们
钻进裤管 爬上脊背
与异类套上了近乎
令我们抓耳挠腮 原形毕露
又有若干家族的蚱蜢
在我们面前演练三级跳远
炫耀他们强劲的大腿
一行大雁
当空蔑视我们几眼
便赶紧向南
飞进了唐诗
回到自然 骆驼终于挣脱了人性
纯净的空气
比白酒更能使他陶醉
是想起一些久远的事物
还是在默诵幼时学会的儿歌
从不躬身的云兮
此时居然折腰俯身大地
向一个旅的蚂蚁致敬
目送它们 急行军
在苍莽的大道上
如获至宝
他发掘几块埋没的石头
顺手把他们
扔离了石头的故乡
哦 失魂落魄的一幕
摄影者谁
老年戏剧的资深导演
一部傻瓜相机的持有人
他瞄准的当口
老徐 这片田野的守护者
田野上每种作物的命名人
恰好 作出了胜利的手势
啊 这是一个秋天
农人刚刚完成自己的创作
大地尚未作出修改
我们即兴来到田野
让自然
把我们重新孕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