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我们是一对相爱的鸳鸯
{一}
很长时间以来，从来没有人发现我们名字中的奥秘。直到有一天晚自习班主任在前面点名，先是喊到了贺之鸳，然后叫到了我的名字，在她说完“沈碧央”之后，同桌韦靓纯突然顿住了手中书写的钢笔，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把我从题海里拉出来，用格外惊奇的口气对我说：“鸳鸯，是鸳鸯。”因为有老师在前面的缘故，若不是如此，我想韦靓纯一定会尖叫出这个消息。
但当时我仍然没有反应过来，像周围的同学一样，正波澜不惊地忙着手中的作业。韦靓纯先是将我的脑袋按在练字本前，用钢笔在上面上圈了个圈儿。我定睛一看，被圈住的两个字是“鸳鸯”，与此同时韦靓纯一字一顿地告诉我，“你和贺之鸳的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可以组成‘鸳鸯’一词啊。”
这件事令我甚是意外，或许正是音同字不同的缘故，从来没有人发现我和贺之鸳两人的名字中隐匿着这样的玄机。因为当时的韦靓纯正在书写字帖，恰好写到“鸳鸯”两个字，就是这两个字让她灵机一动。
韦靓纯有些沾沾自喜，这个重大发现足以令她可以在课余饭后聒噪一番了。
正如我所料想的那样，下课的铃声才刚响起，韦靓纯的身体立马扭到了后边，她与仍没有放下笔的高材生何继尊说道：“我发现咱们班藏着一对鸳鸯唉。”她肯定以为如此响亮的话题必然会撼动何继尊，谁知他一心扑在学习上，对韦靓纯的�爸萌糌栉拧�
她有些尴尬，撇了撇嘴，又用手试探热水一样碰了碰何继尊的胳膊，他写错了一个字立即扬起眉头，表现出对韦靓纯的不耐烦。
她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去和窗口边透气的女生炫耀自己的发现，“你们知道吗，咱们班藏有一对鸳鸯。”
这样有吸引力的标题很容易引起人的听觉注意，“是谁和谁啊，是谁和谁呀……”四周很快响起一阵鸟雀般叽叽喳喳的动静。韦靓纯觉得自己很有成就感，抱起胳膊卖起关子来，营造一种很神秘的氛围。她伸出无名指从每一个人身前一一扫过，“你们居然没有发现咱班沈碧央和贺之鸳的秘密吗？”
众人摇头，她继续阐述：“两人名字的最后一个字组成的词语不就是‘鸳鸯’吗？”
有人随声附和，称赞韦靓纯心细；有人不屑一顾，表现出消息让她很失望的扫兴状态。
当时班里已经炸锅了，但贺之鸳请病假没来。我本不是一个脸皮如纸薄的女生，但当所有人都将目光转移过来的时候我还是害羞得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紧张极了。
耳朵里仿佛安装了过滤器，滤进来的都是“鸳鸯”二字。
{二}
中午放学回家需得路过一片底商，说是底商倒不如说是网吧区。一家家专门毒害少年儿童的地方各个都取了赚人眼球的名字，什么“蓝赤道”、“一往情深”，“来上”……我就是在来上网吧的门前看到贺之鸳的，可这一面竟是那样令人尴尬。
贺之鸳一定是以病假作为说辞，他对网吧比对女人还有兴趣。当时他一定是在玩什么玩得正high，我看见他是跑着出来的，一副急急忙忙的样子。跑到门前一棵特别粗壮的柳树前径直拉开了裤子的拉锁，随后又匆匆地跑到屋里，坐到靠门的位子上扣好耳麦。
我本是想开口和他说话的，却因为这样的场景而飞速地别过头去，把车子的速度也提高了一倍。庆幸贺之鸳没有见到我。
下午来上课的路上我再一次见到了贺之鸳，他的手里提着一大桶矿泉水，另一只手里拎的是两个夹心面包，我心想矿泉水就着面包下肚，这人生也未免太清苦了些吧。我们俩并不熟，尽管已经在班里学习了近半年。他看见了我，我也看见了他，可贺之鸳并没有与我说话，哪怕是一个招呼都不打。
我想他大概忌惮我是学生会纪检部成员吧，最近学校查网吧查得很严格。他肯定以为我没有看到他，所以也不打算说话以免引起我的注意。
但我就是想要吓唬一下这个家伙，“贺之鸳！”我变粗声音，他会误以为是查网吧的老师。果然这般，贺之鸳似乎被人猛拍了一下，脑袋颤抖着转过来，在看到我之后脸上困窘的神态立即烟消云散，“唉，怎么，你这是查我还是吓我呢？”
他说话一点都不客气，仿佛是在挑衅，有种逼迫你非将他记录在案不可的感觉。
“你又逃课了，还整出慢性阑尾炎发作的理由。”
贺之鸳冲我眨巴了两下眼睛，故意用有些女性化的声音说道：“本人最近在玩全国的魔兽联赛，我不希望你作出点什么来扰乱我的情绪。”说毕咬了一口面包大步跨入网吧。
虽没有道明，但我清楚，贺之鸳是不想让我把他装病的事情告诉给班主任。
我不知道，贺之鸳在回学校后听到我与他之间横生出的“鸳鸯”之说会作何反应。可韦靓纯已经把话放了出去，像飞机播种子一样势不可挡，眨眼间便扎根于舌下，被唾液灌溉之后添枝加叶。
{三}
到学校时，就有认识我的人掩着嘴笑，然后向我问道：“不是鸳鸯都成双入对吗？今天怎么只剩下一只‘鸯’了？”
“鸳鸯，鸳鸯。”别人都这样叫我，似乎我已经改了名字不再叫沈碧央。不过我的本名中的的确确有一个“鸯”字，当年父亲给我取名字时用的就是这个字，户口本上写的也是它。只是刚上学时我始终觉得这个字无比难写，都上三年级了写“鸯”字还很难看，后来索性改成“央”。
在日记中我这样写道：“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注意到贺之鸳这个男生，只晓得他是自己班上的一个沉迷网吧的无良少年，直到所有人都拿鸳鸯说事的时候我才多看了他两眼，仿佛在衡量一下他能不能配上自己。”
上了高中以后，我的日记已经变成了月记，唯独这些日子每天都不落。因为“鸳鸯”之说每天都会给我带来很多事情，连爱开玩笑的语文老师知晓这事后都拿来做文章。他在黑板上写上“鸳鸯”二字，道：“贺之鸳的‘鸳’，沈碧央的‘鸯’。”随即全班人哄堂大笑，我们成了全民娱乐的包袱。
夜已经很深了，妈妈怕影响我睡眠，特意换了一个无声的石英钟。此时指针正指向11:30分，夜光秒针轻轻地扫过一轮又一轮。我合上日记本，去阳台拉窗帘，准备入睡。
那一晚睡得昏昏沉沉，次日一早骑车出小区正好遇上从外面买早点回来的苏阿姨，她家居住在我们对面楼的302室。见到我有黑眼圈，她连连夸赞，“还是你用功啊，准是大学的苗子。”苏阿姨叹了口气，“哪像我们楼上的，新住进几个学生，夜夜闹腾，受不了了。”
我突然想起，她家楼上不正是我家阳台的对面吗，我记得那楼里之前一直无人居住，就因为是凶宅，曾有一对情侣在夜间因地暖燃气管道泄漏而致死，自此一直空着。可苏阿姨说近期有人搬进去住了，真是胆子大。
{四}
上早课的时候，韦靓纯推了推我的胳膊，示意我回头看，“贺之鸳来了。”尽量压低了声音。
我猛地一回头，正好对视上他的眼睛。贺之鸳坐在最后一桌，校服也不穿，目光犹刀。
“他是怎么了？”我见贺之鸳神色不对，迫切希望从韦靓纯这个包打听这里了解到消息。最后得知，他是在听到别人宣传“鸳鸯”一说而动了怒，把班上起哄的女生骂了个狗血淋头。
韦靓纯活到一半突然顿住了，我知道一定有什么话不方便被我知道，但我还是逼迫她说了。韦靓纯学着贺之鸳很拽的口吻说道，“告诉你们，以后少把我和沈碧央那丫头扯在一起！”
我越听越觉得不顺耳，好像我是条臭鱼，他怕被我染上鱼腥味似的。又好像他有多帅，而我根本配不上他。
对此，我对贺之鸳颇有微词，这简直是间接羞辱我嘛。我发誓一定要找机会报仇雪恨，对于一个长期泡在网吧的学生还愁找不到机会吗？
这天，令我感到意外的是，何继尊居然过来主动和我说话。在这个70多人的班级里，我与男生之间仅限于认识的程度。半年过后便要文理分科，全新排班，我并没有刻意去结交多少朋友。
何继尊大概是洞悉了我不高兴的根源，走过来跟我说道：“别跟贺之鸳一般见识了，他从来都是目中无人的，权当他放屁了。”
我抬起头冲他一笑，他还想说什么，被刚好回来的韦靓纯打断了。她敲了敲桌子，示意坐在她座位上的何继尊赶紧起身。
“他过来跟你说了些什么？”韦靓纯很是戒备地问我。
我怕她误会，只说过来问数学题。
{五}
上苍真是有眼，第二天来学校上学时我发现贺之鸳正和几个人往外边抬行李，门口停着辆计程车。不用说，这小子一定是屡次上网吧被抓，被学校开除了。那一刻我有点幸灾乐祸。
他一天没有来上课，更使我坚信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晚上发生的事情特别怪，这天恰恰赶上父母都在公司加班，需得11点多才回来。躺在床上，我害怕得蒙上被子，脑子里全部充斥着恐怖小说里的情节，后面有何事情发生一直令我惶恐不安。半夜时分，我看到房间里血红一片，眼皮瞬间张开，看到的却是一张红色的骷髅垂悬在墙上。
“啊！！！”小区里响起一阵尖锐的惊叫声，红色的骷髅消失不见了。
我被吓病了，神情格外恍惚，次日父母把我送到了医院。
在住院的第二天下午，韦靓纯过来探望我。母亲正围在我的床边喂我喝水，韦靓纯进来之后高兴地告诉妈妈，她说：“阿姨，我给你家沈碧央带来了一剂良药，保准她能药到病除。”
韦靓纯讲话总是喜欢设定一个足够惊人的标题，然后才细细地道出原委。
“是什么药，只要能让碧鸯好起来多少钱我都买。”
只见韦靓纯微笑不语，随后转头向门外拍了拍巴掌，房门便渐渐打开了。一个人的身形被逐渐释放出来，最终出现在我眼前的人让我有点意外，居然是贺之鸳。
他的手里提着一篮水果，还捧着一束芳馨的鲜花。他将它们放在床头的小柜上，像罪人一样低着头，想笑又尽量憋着，样子透着几分孩子气。
韦靓纯在一边冲贺之鸳挤眉弄眼，用手戳他的胳膊，“你倒是说啊！”
{六}
我的病还真是得益于韦靓纯的帮助才好的。再次返回学校读书。
何继尊上课时给我传纸条被韦靓纯看见了，尽管她只是笑了一下，但我清楚她一定是不高兴的。她一直在追何继尊，我不想因为何继尊而破坏掉我与韦靓纯的关系，更何况她还带来上好的“药方”，把我这个即将成为精神病的人挽救回来。
反正我跟何继尊之间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于是就将韦靓纯拉过来，准备一齐打开纸条，看上面写了什么。没想到，当时班主任正在后门巡视，见到有纸条传到我这里来立马杀进来，纸条才刚被打开，我就发现一双大手横在了眼前，只得乖乖地将它放到老师手里。
没收了纸条，韦靓纯比我还心急，老师走后她便开始狠狠地咒骂起来。
“他肯定是想问一下我的病情。”我跟韦靓纯这样说，是想要打消掉她心中对我和何继尊之间的猜测。
贺之鸳对“鸳鸯”之说发过一次脾气以后班里再也无人敢对此提及。对了，他并未被学校劝退，那天我看到他和几个人搬行李是因为他在学校申请了退宿，和同城几个沆瀣一气的人合租在外面的小区里。
上次他跟我说的那个全国魔兽联赛，他获得了一等奖。在全校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诸多钟情网游的人都慕名前来拜贺之鸳为师。
他享受到了众星拱月一般的荣耀，曾经老师们常刺激他，说你玩游戏能玩出什么名堂？能当软件设计师吗？现在贺之鸳虽未成为软件设计师，但总归是证明了游戏也可以玩出财富的。
他的尾巴已经高高地翘起来，下晚自习后让全班都不要动，尔后站到讲台上用不可一世的口气告诉大家，“这个月的两天月假，我请大伙吃饭。”
他是喜欢炫耀的，说请客的消息时一举一动都像是皇帝要大赦天下了。
可那个晚自习我并未来上课，所以这个消息唯独没有通知到我。第二天就是月假了，大家高兴得不知所以，根本没人想到我这个被遗漏的人。
{七}
天已经黑了下来，现在的他们一定吃得正兴吧。双手扶着窗台，我看着天边渐渐升起的月亮和显露出来的星辰，心里一片荒草连天的凄凉。冬天，外边的温度极低，窗子上已经凝结了一层水雾，擦去了再次蒙上。
我望了一眼对面的402室，灯还未亮起，说明贺之鸳仍没有回来。是的，对楼住的人是贺之鸳，他和几个人合租的。那晚把我吓个半死的人就是他，他跑到阳台用红外线对准我的小卧室一阵乱照，那个血红色的骷髅就是通过红外线的探头映射在墙上的。
次日我病倒后，只有韦靓纯清楚发病原因。后来她又听到贺之鸳早上来班后，大声宣扬自己的恶作剧，他说他用红外线照人家卧室，把一个女的吓得半夜直叫。两个人的话交合在一起，绝非偶然，被韦靓纯一番调查后终于揪出了装神弄鬼之人。他就是贺之鸳，为了让我尽快好起来，韦靓纯带着他去医院向我解释清楚。
我还记得当时贺之鸳的样子，他特别不真诚。明明闯了大祸却还是欲笑不笑的状态。他一定在想我怎么那么胆小，碍于妈妈在身旁，贺之鸳还是竭力表现出一幅诚心悔改的模样。
真相被揭开了，令人唏嘘，我自然摆脱了成为准精神病的命运。
就在我想事情想得出神入化时忽而听到楼下传来摩托车风驰电掣的声音，开窗往下一看居然是贺之鸳。接着我家对讲机的铃音响了起来，接起听筒，我听到了半熟悉的音色，贺之鸳跟我说：“是沈碧央吗？快下来吧，真不好意把你忘了，没想到那天晚自习你会不在班级。”他简明扼要地向我解释清楚事情原因。
我本是想去的，却仍要假刚强，直到贺之鸳的语气几乎是到了央求，“你就去吧，不去就是挑我的眼了呗？让我以后怎么好过？”
既然他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我也不好意思再刁难，披上件呢子大衣跑下楼去。贺之鸳让我坐上他的摩托车一起去饭店。
冬风不紧不慢地吹着，还不太冷，贺之鸳的格子围巾被吹开了。我为他抓住差点掉落的围巾，从后面绕在脖子上一圈，轻轻系了个扣结。这样的举动突然让我觉着有些出格。
{八}
我本以为，一定是贺之鸳第一个发现我不在现场的，随后才骑车来接我。
可事实不是这样，在去饭店的路上，他亲口告诉我，“多亏了何继尊发现缺了你一个人，不然我还没有察觉呢。”
原来，第一个发现我不在场的人是何继尊。
到达饭店门口时，有同学再次提起“鸳鸯”一说，大概觉得反正此时贺之鸳正开心，说了也不会有什么，只能起到助兴的作用。
他们看我和贺之鸳一同走入饭店，于是一窝蜂似的起哄，“今天总算是见到鸳鸯在一起成双了。”
我看了贺之鸳一眼，这次他没恼，对班里的男生央告：“得了得了，别耍贫嘴了。赶紧就坐。”
我是进了女生的那个包间，迟来的我有些不好意思，低调地坐在靠门口的地方。韦靓纯过来将我拖过去，一面说着，“我们都是罪人，居然忘了碧鸯，现在她该入上座。”说着另一个女生给我倒了半杯葡萄酒，用手托着摇了摇递到我的面前。
在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那群男生闹着我和贺之鸳喝交杯酒，他不愿意，我自然也不从。男生们簇拥着贺之鸳进屋，看样子他是醉了，但对这个还保持着清醒，推掉同学递上来的酒水。而我也躲到了桌子底下，又被韦靓纯拖出来，拉倒贺之鸳的跟前。
万众瞩目着我与他这一杯交杯酒，可我们仍是让大家失望了。其实我的想法还是有伸缩性的，而贺之鸳那里却坚定得不容动摇。
谁也没有发现，此刻的人中少了一个男生，他是何继尊。或许他不喜欢与这些粗鲁的男生为伍，或许他不喜欢这种喧嚣，也或许他不胜酒力。
何继尊早早地便离开了。
{九}
有时候，爱情也是禁不起怂恿的。我发现自从大家都把我和贺之鸳牵扯在一起之后，我对他的关注日益多了起来。甚至我把我的名字由以前一直使用的“沈碧央”改回了户口本上的“沈碧鸯”。别人问我为何改了，我就说高考时要求姓名与户口本上一致，我先改过来适应着，以免到时现改因紧张出差子。
人人都说我们是“鸳鸯”，尤其贺之鸳不在时大家更是肆无忌惮。有时候我也常有这样的想法，我们要是真的在一起该多好。
马上就要圣诞节了，在我们这边流传着这样的说法——一定是把外国的节日拿来洋为中用了。据说圣诞节前一个月从30个姓氏不同的人手中收集30枚硬币，然后于平安夜里对着洒在空中的钱币许愿，在硬币落地前完成愿望就会美梦成真。
一个月前我便做了这样的准备，连许什么愿都计划好了。
平安夜那晚我一直等待12点的到来，当夜光秒针重合在一起的时候我将一捧硬币高高地抛洒在空中，在心里默默祈祷。我听见数十枚硬币坠地的声音，砸在水门汀的地上，七零八碎的响。
我想此时的韦靓纯也在做与我同样的事情吧，她为了何继尊。她说自己已经连续三年许愿了，一直未成功，但始终会坚持下去。
我仰望天空，居然应时应景地飘起了雪花，“我的愿望会实现吗？”我抬着头看漫天雪舞，久了，有些晕乎乎的。
韦靓纯很是在乎何继尊，虽然他不理她，可韦靓纯无时不刻在关注着何继尊的感情走向。她非常在乎那天传给我又让老师没收的纸条上写了什么，为此韦靓纯以替课代表送作业的名义去办公室翻找被师收走的纸条，当时办公室无人，她在一个笔筒中找到了纸条。
无关风月，上面只是写着问候我的话：“病情完全好了吧？”
我下楼正好撞见从办公室出来的韦靓纯，是她告诉我纸条上的内容的。
就是我准备回去睡觉的时候，看到对楼的阳台窗子被打开了。探出头的人正是贺之鸳，他一个大男生竟也有女孩儿的细致心思，把一捧硬币抛向天空，双手合上许愿。
{十}
上课时，我开始不停地回头，以看钟表的名义去偷看贺之鸳在干什么，他有时睡觉，有时在看从女生那借来的小说，总之是不学习。
与贺之鸳的关系自从那次聚会后熟悉了不少，但我一直没有告诉他他们合租的楼房里死过人，我怕他会因为害怕而迁走。这样一来我就无法每夜都抽出一点时间看对楼的402室了。
男生们都干些什么呢，有时是喝酒划拳的声音，有时是《古惑仔》影片中打架和砸玻璃的声音。有时几个人大概是在看黄片，总有人附和着片子里面男女的淫荡声音。
趴在阳台前，我是笑着的，没一丝一毫觉得他们不要脸或是不成器侯。
后来，我收到一封署名为贺之鸳的信，在我家楼下的信箱里。信上说我要是喜欢他就去某地会面，当时我高兴得过了头，又是洗脸又是梳头换衣服，一切准备妥当后打的前去赴约。一路上我都在感谢上天让我这么快实现了愿望。
可我到地方以后等了两个多小时也没见到贺之鸳来，把信上相约的地址看了又看，完全没有搞错。我不明白他为何要放我鸽子。
更让我不解的是次日贺之鸳对我大发雷霆，他将我的作业本摔到桌子上，指点着我名字中的“鸯”字质问道：“你想闹哪样？流言蜚语还不够多啊，你还故意这样写！”我被他如此一闹都要哭了，觉得喜欢一个这样粗暴的男生真不值。
这是韦靓纯帮我向贺之鸳解释清了我将“央”改为“鸯”的原因，是我让她去的，我不想让贺之鸳误以为我在暗恋他。虽然我的确那样了。
他昨天和今天截然相反的变化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小说里不都这样写的吗。我还在为他的训斥找一个合理的自欺欺人的借口。
{十一}
韦靓纯一直瞒着我一件事，就是关于那张被没收的纸条的，上面的内容是何继尊向我表白的话。她担心我会答应就向我隐瞒是事实，假说纸条上的内容是关心我病情的。
还有一件我们都不知道的事，就是以贺之鸳名义写来的信是出自何继尊之手，他想看看沈碧央是否像周围人议论的那样——逐渐爱上了贺之鸳。那天他就躲在不远处看着在寒风中等了两个多小时的我最终失望而归。
韦靓纯对我有点妒忌了，开始不爱搭理我，我知道她嫉妒的仅是何继尊喜欢我而不喜欢她一事。
为了打消她的顾虑，我告诉她我喜欢的人是贺之鸳，而且会像她喜欢何继尊一样风雨不动。即便贺之鸳对我永远都没有感觉，我也会学着韦靓纯的样子，每年的平安夜许下一个有关他的愿望，年年不改。
或许在贺之鸳的心底，也有一个令他欢喜令他忧的女生吧，是谁就不得而知了，但一定有。平安夜的硬币就是我找到的关于爱情的线索。
韦靓纯为我感叹，“真可惜，你们本就是一对啊，下生时双方父母就为你们定下了金玉良缘，一个是‘鸳’，一个是‘鸯’，最应该是情侣的啊。”她把我俩畅想得那样美好，而我却像被烟雾熏到了眼睛，泪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贺之鸳，沈碧央，或许在上辈子我们才是相爱的情侣，而今生注定是各怀心事——我有你，你却没有我罢了。鸳鸯二字仅是上个尘世在一起的烙印，而非今生相爱的媒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