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雨

昨天和朋友出门时，天就阴沉沉的。我知道，总归是要来场雨才能安心，不然总有点如鲠在喉的感觉。

正是下午五点出头，路上的汽车成群结队，像是蜗牛慢慢地朝着各自的目的地缓缓爬行。公交车在这市区里算是个庞然大物，可依旧了无特权，乖乖地龟缩在这个城市喧嚣的一隅，只有在前方绿灯亮起的时候，才能随着滚滚的钢铁洪流迈出几步。

下行的10路车上并没有多少乘客，有些许位置还是空的，可我不愿意入座，就在朋友坐下的位置找个扶手站定。我有点着急，心想着这得堵到什么时间才算完事呀！抬腕看表，出门二十几分钟才前进两站路，这速度确实让我着急。

我想和朋友聊点什么话题以打发这难耐的时间。我已经打定主意要对他抱怨抱怨这该死的拥堵，可话到嘴边却变成这句：你看，出了校园就没了春天。说时我自己也不觉惊讶，慌忙往四处望望，除去左前方的小公园里露出几颗花草树木外，其它地方分明不见丁点绿色。

好歹我没有说错话，可我心里终归怅然，放眼望去尽是高楼大厦的鳞次栉比和车水马龙的尾气黑烟，这并非是幻觉。我就站在车门附近，每次在站点停靠时，都会有刺激且浑浊的废气在开门的瞬间迎面扑过来，呛得我胃里翻腾两眼发懵。而只有在车门紧闭后，我才能在车厢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呼吸几口属于我的稍微干净的空气。

我心里有莫名的悲哀升腾起来，可车载电视里呜呜剌剌的广告声却让我挤不出眼泪。我的自然我的天性统统被这些现代文明给压迫住，就像五指山扣在身上，手脚动弹不得，筋骨舒展不得，总有一天我的脑袋我的关节甚至我的每根神经都要像窗外的广告牌那样生出铁锈来，再也不能恢复已成过往的造化之魅力。

这些并非是源自我本意的对生活的追求，可别说真正鸟语花香的田园生活，就连“鸟语花香”这个词语都已经与我背道而驰。我的眼中早已失却往昔，并且难以映出未来，除去偶尔的几声号啕与叹息，便只剩下见怪不怪的现在——并非麻木，而是无能为力。我害怕有这么一天，当我面对着轰鸣的机器和钢筋铁臂时，就只余自嘲。蚍蜉撼大树的自不量力不是没有，而是鲜见，所以才被嘲笑至今。

照这样的速度走下去，估摸去万科领票的事情要泡汤，索幸找个位置坐下来，掏出占据我这短暂人生中许多时间的等待的一部分，继续等待。我不知道我还要经历多少这样的等待才能修成正果，且看吧，那让我不能安心的躁动也许会伴随一生。毕竟，苦海无涯。

我靠窗坐下，听刚刚上来的乘客谈论着外面初落的雨。我往外看时，并不得见。我只能看到灰蒙蒙的天与浑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