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浪滔天风陵渡

2017年10月16日来源: 南阳日报情感文章

我自幼随军。我的父亲凌尔文是个三八式的老抗日战士,1942年便已是山西省昔阳县的县委委员、武委会的主任。母亲则稍迟一点,1944年入伍,四五年当了昔阳县妇救会主任。父亲四六年入伍,在解放军秦基伟部队里担任了一个营的副指导员。四八年随军南下到河南栾川县剿匪,随即母亲也调入栾川。四八年初,我随母亲过黄河走风陵渡。当时舅父在河北省军区学习,母亲便写信约他,一道在黄河岸会齐共往栾川。

这在今天几乎是个笑话。约定时间,不能具体。舅父何时能出发,不知道。连舅父马文兰的学习地址,母亲也是茫茫然,似知不知。就写去了一封信,也不知能否收到,何时收到……什么都是混混沌沌,就约定一个很不确定的会面地址——黄河岸边。

母亲抱着我冒了大,穿越太行山到了黄河边。

后来我回忆,那真是我从没有见到过的奇特景观。黄河是那样的狭窄,被两岸的山夹得紧紧的,一道黄色的河从中间冲决逆回,白浪卷着疾风大雪在山谷河岸穿梭急进,黄河中狂浪滔天,雪白的浪花泛着黄光一层又一层,有一人那么高,带着可怕的呼啸声层层向岸边压来。苍黄的天穹下是在寒风中瑟缩不止的帆船,淡黄色的白帆在风中不停惊颤。岸边的薄雪上全都是车马和混乱的人脚步踩踏的印迹。从登船的渡口沿着苍茫的河岸,是望不到头的一派寒冷混杂……

但这是约定地面,母亲停止了脚步。寒彻了骨髓的天气,使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我的襁褓。她就站在岸边,目光盯视着岸边的路,在风雪中向远处眺望。

不可思议的是舅舅真的来了。精精干干,步军行军打扮,打着绑腿从远处走来。大约当时步行的人很少,等得头上渗微汗的母亲便远远高喊了一声“文兰!”姐弟两人就这样见面了。

事后我才知道舅舅也是心里迷离混沌着日夜不停赶来的。他连路径也不熟,但他知道我军大军要渡河南下,所以他一路靠着大部队车队——骑兵走过的道路穷追猛走,居然真的见到了姐姐,一块儿乘船南下了。

还有一个我不知道的情节,舅舅一见姐姐便问“解放呢?”母亲把我递了过去。舅舅解开看时,因为包裹严实又抱得太紧,我已憋得停止了呼吸,又紧急抢救这才上了船,黄浪滔天的风陵渡,自此刻在了幼年的我的脑海,永远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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