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个灯泡照着
去看你是在下午。吃过午饭我小憩一会，估摸着你也该睡醒了。你有午睡的习惯，这我知道。我不必再打电话相约，说了似乎还让你为难。其实上午放下电话，我就想直奔你家，哪怕只是叫你下楼见上一面，这个周末，也就不算虚度了。
事情的发展和我预想的相差不多。电话打通，你在家，我说下来吧，你爽快地答应了。还好，这次你没有责备我鲁莽与发疯。
找个阴凉处停下车，安心等你。来来往往的行人，没有人注意到我，我也不认识他们。我只是在等你。
今天原打算出去玩的。上午约你，你说不去，儿子还要学绘画，我说待在家里也无聊，出去玩可以散散心。你还说不去，我的话像是根本无法打动你。听你说话，有点有气无力，像是一点精神劲没有，这状态实在让我怜忧。劝你半天，你还是无法心动，最后只说下午再看，我生气地回你，下午我还有约会。
你乍一听像是有点吃惊，可能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讲。然后你笑，说，那你约别人吧。
去你家时我想好了如何应对你的问话，果不其然，刚一见面，你就问我，不是说有约会吗？我笑，是呀，这不是和你约会来了。
叫你去玩，你抬眼看我，问去哪里。我说，美陂湖，渭河滩，或是涝河岸，你都摇头否定，像是这些地方都让你提不起兴趣。这些地方距离较近，其它的似乎不能考虑，其实重要的不是在哪里玩，而是我能和你在一起，我便能轻易感觉到兴奋并获得快乐。而你像是并非如此。明白这一点，我心里不觉有些失意。难道我们之间真的一直是我单方面这样多情，而你的心早已淡漠。
电话响，是儿子，他问你在什么地方，你说在楼下，然后喊他下楼学骑自行车。明年，他就要上初中了，你为他买了新车，他最近才开始学。你说上午本打算和他一起骑车到我住的镇上，走到半路，遇见位同事，他要求儿子按他讲的来学车，反倒惹得孩子不高兴，最后干脆使气不学了，半路折了回来。我说孩子想怎么学就按他的想法来，无所谓的，不需要非得听从大人的意见。
不一会，电话又响，孩子问你他钥匙放哪了。你想了想，让他在书桌上，床上，四处找找看。刚放下电话，他又打来，说没找着。你猛然间想起来了，是在绘画桌上。我笑你，他自己的钥匙，他自己不知道放哪了吗？让他自己找，别老是依赖你，我感觉你对孩子像是有点过份关心了。要不你感慨，自己放了暑假反倒没精神，闲了就睡觉，几乎每天和孩子吵嘴，烦死了。
我想你是说得太多，和我一样，犯了相同的毛病，道理讲太多，而少了必要的原则性，有时候太过容忍与牵就，看到他太多的缺处与不满意，动不动就想发脾气数落，孩子也烦了，而且早已习惯了你的招数，吃准了你的套路，并不害怕。
电话又响。儿子说还是没找到。我笑，提示你，还是你上楼帮他找吧。你无奈地一笑，转身走开。
约摸十多分钟，看见你和儿子推车过来。见面，你让他叫我叔叔。孩子听话，很自如地喊我，我笑着应。以前在路上我见过他一两面，但具体名字我没记住。他让你先帮他推车，我有些纳闷，原来他担心这里路上有行人，他要到前面那条没人的路上学骑车。我自是要陪你。那里我很少去，本来就是散心的，这也不错。
那是一条死路，不远处有个在建的小区，据说以后会连上。孩子去学车，我和你站在路边聊天，外人不知，一定以为我们是一家人。想到这，我不觉发笑。我和你儿子很快也熟络起来，拉近了距离，看样子他并不难沟通。他还是个孩子，比我儿子大一岁的孩子，要把他当朋友待，而不是总以长辈的口吻来教育他，教他怎么做，要按固定的程式来，要不然就是错的，他自己完全可以在实践中摸索到方法。
只是孩子天生的性情有些谨小慎微，特爱惜自己，不知他这一点和你们夫妻谁较相像。这倒没什么不好，孩子做事将来可能较为稳健，对事情也能考虑周全，只是遇事可能较为犹豫，不敢冒险，缺少激情，勇气与毅力不够。这纯粹是我个人理解，只所以要说出来，是希望你在教育他时能更有针对性，能有的放矢。
骑了几个来回，他像是就没了兴趣，也可能是我在旁边，对他多少有些影响。他要回去，而且目的明确，要玩游戏。你最怕他这样，最担心这个，可你却像是一点招没有，并没有设定严格的要求与明确的规限。要是老公在，孩子说得明白，他可能只有十五分钟的游戏时间，还不敢违反。这也许就是父亲和母亲在教育孩子上的差异，有时候可能强制与暴力会更有用，因为道理我们并没有少讲。
我们站在路边聊天，孩子在你面前随意极了，动不动就伸手触摸你的头发，或是触碰你的脖子。这是种亲昵的举动，我看着又觉得稍有不妥，像是不够严肃与尊重。我提醒他，他倒也不恼，只笑着。
你叫他上楼，说再和我说会话，可是他三步一回头，像是有点不舍，其实我明白，他是想让你一块上去，他要玩游戏，他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他邀请我上你家吃西瓜，我笑说，你妈不同意呀。儿子便缠你，妈，叫叔叔上去坐坐吧。你拿眼斜我，叔叔今天就不上去了，家里乱得很。我知道，你不想邀请我去你家。你有顾忌。或者是因为你明白我对你的心，你有意要避免我们有更深的接触。或是你不想我走进你现时的生活。
我建议要不出去吃饭吧。我说过要请你的，现在正好是机会。孩子一听，高兴极了，满口答应。那就到我们镇上，去夜市吃烤肉。我建议骑车带上你和儿子，可是你执意要自己骑车。那好，我不勉强。实话说，住这里很多年了，可是我很少在夜市吃饭。路边摊，大牌档，各种烤肉店，面馆，夜市总是那么热闹，可是烟气的污染真是让人有些反感，我害怕这种空气。
选了家坐下来。给家里打电话，没人接，还以为儿子夏令营没回来呢，打电话到师傅那，他说早回去了。我赶忙骑车回家看看，儿子正坐在楼下。他没带钥匙，我忘了。正好带他一块吃饭，大家都见见面。还有雪瑞，你也打电话让她过来，大家难得在一起聚聚。
吃饭的当口，我邀请你到家里坐坐，一开始你反对，后来倒也没执意拒绝。也许是因为有雪瑞在，你不用避嫌了。我说我不怕房间乱，平时什么样就什么样，让你看的就是本真的我。家里装修一般，但也是我和妻辛苦多年挣得的家业，我很知足与欣慰。只是妻若得悉此事，必是不允许与赞同，她知道我对你的心思有多重。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这话是你说的，妻也认同，她知道我有多看重曾经的这份未能得到的感情。
十点多，你该走了。你欣喜我家里养的芦荟，奇怪我怎么种了那么多盆。这花你也种过，但是都不成功。我笑说，它应该极好养的，我想起来才浇点水，而且它繁殖力很强，原来只有一盆，这几年总在粉枝，便移栽了好几盆，个个长得茂盛。你说它有治疗某种皮肤病的药效，那简单，给你一盆就是了。我还有什么可以给你的呢，其它的，你也不要，或是不敢接受。
送你们回家，到楼下，本想让你儿子先上楼，我们再聊聊。你以一种很少见的商量口吻说，你要上去了，晚了。我不好再要求什么。今天经历的一切够我幸福一阵子，我还有什么奢求呢。不过临走我要再重复一句，说好了，下周末，你，我，雪瑞，带上孩子，一起去爬山。你又像是有点犹豫，然后说，雪瑞要去，我就去。我笑，好，就给你个电灯泡照着。我明白，你这样是为了避嫌，不想我们单独出去。可身正不怕影子斜，看来，是我心歪了。你的呢，是不是原本也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