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儿想和您拉拉家常

晚饭后的庭院，冷清清的，地面上落了不少葡萄黄叶，枝头上挂满了枯瘪的葡萄，一串串沉缀着。坐在庭院里看满天浮云，阴沉沉的飘在半空纹丝不动。父亲生前最喜欢吃自家的葡萄，他说，家里的葡萄很有味道。今年的葡萄结满了庭院，但今年的葡萄父亲吃的很寥寥，几乎都干瘪在枝头上。还有几串在这里沉甸甸地缀着。父亲，您还想吃吗？

习惯性地抽出一支烟，想递给您老人家，可您在哪儿啊？以前这个时候，我们父子俩经常坐在这里，儿会陪着您抽上一支，您坐在轮椅上，儿坐在您的对面，儿不擅长拉家常，而您却有很多话问。蚊虫干扰我们的时候，我们常常出去溜溜。您喜欢看明亮似火的路灯，您喜欢看路灯下行走的路人，想和他们搭讪，但您又不认识他们，您的耳朵又很聋，听不清楚，您对所有的人都那么客气。家里只要来人了，您总是那么热情，您就会忙着拿烟、倒茶，忙个不停。家里再忙，您都会放下来，陪着客人聊天。您一生很做局，认识您的人都这么说。

哎，父亲，说起“做局”，儿有两个问题想问问您，可以吗？一是那天您“出棺”的时候，怎么就有一条大鱼在河里游来游去，一直想靠近河岸，“举重”的人一直纳闷，都说这条鱼也奇怪来，都老半天了还不走，还在这里浮来浮去的，怎么就不走呢？有人说，“可想来看看大老王的咯？他一生救下那么多小鱼和骡子头，可能来报恩的噢”；又有人说：大老王一生“做局”，可是怕阿们累了，派鱼来给阿们加一碗菜的哦。大伙应道：差不多。儿却在想，是否您老人家怕没有菜，亏待来客了？到底是什么原因呢？父亲您能给个答案吗？二是您“出棺”的晚上，大伙吃罢饭都散了，只有伴东的老李还没有走，突然雷电轰鸣，天像要炸的一样，闪光刺眼，一道接着一道，炸雷一声接着一声，十分吓人，都讲几十年都没看到这样的雷电了，是老天给老王放天花吧。儿想：是不是您老想把老李留下来，有什么话要问？怕儿办事不周还是觉得这几天累坏了老李，想留下来多喝一杯？父亲，您放心吧，不论什么情况，您都放心地走吧，儿不会让您失望的。

父亲，在您病逝前，连降大雨，在您出棺后也连降大雨，就那几天为您办事的时候，天却意外的晴起来，出棺的第二天还倾盆大雨，家里人都担心第二天怎么办？结果第二天就是三天又意外的晴起来。大家都感叹：这是老王修德的啊。是的，您老人家一生都在做善事，怎么会不感动老天呢？您的恩德泽被后世，子孙永世不忘。

父亲，您对儿说过：每一次您大难的时候，总会遇到我。您说，您有肚疼根，有一次您回家的路上，一下疼得昏倒在半路上，怎么就遇到儿放学经过那里，把您抱起来送到医院及时救好了，这件事也许时间太久了，或许是儿尚在读初中的时候了，儿实在记不清了；还有一次，您咳嗽把血管振破了，口吐鲜血倒在地上，正巧遇到儿经过那儿，抱起您就跑到医院，鲜血止不住地从您口腔流出来，医生很惧怕，说：怎么这么厉害？转院吧。儿哀求道：先止止血吧。经过十余天的治疗，您老人家奇迹般地好起来了，这一次儿记得很清楚，是6月份，天比较热，母亲炖了鸡汤，我送到医院给您补养，您一大口一大口地吞下去，很饿的样子，真正的“狼吞虎咽”吧，一大狼缸连饭带菜带汤，您都吃下去了，父亲，您太熬了。我问医生，医生说，这些天老人家吐了那么多血，您想他怎么不熬咯。第二天卞医生也在家里炖了骨头汤送给您吃，出院的时候啊，您还嘱咐儿去买几斤猪肉送给卞医生，儿按您说的做了，您开心地离开医院回到家里。您老人家感慨地说：两次大难都遇到我的老疙瘩。我说那是我们父子的缘分，您说以后再有事能遇到您就好了，我说：您放心吧，我肯定在您跟前。您说：那多好呢！父亲，这一次的大难，儿一直在您的身边啊，怎么这一次就不能让您转危为安了呢？是否是中途儿回了几次学校，一次回校是继续教育，有两次是陪岳父到省城医院治病，还有一次回校是送别我的同事肖玉瑞同志。哦，忘了，送肖主任那天正感上您的亲弟弟，儿的叔爷三天，儿不忍心告诉您叔爷病逝的噩耗，怕您瘦弱的身体承受不了失去亲人的打击。父亲，您现在可能已经知道了您弟弟先您而去的消息。从此，儿不能照料您老人家了，儿祈祷您兄弟二人在天堂里相依为命，相互照顾吧。

院里的风丝丝清冷，儿在想：当年家里那么穷，一口饭都吃不到嘴，经常是一日两“餐”，您哪来的吃的赠送给其他人，家里哪有能力去扶养一个单腿爬行的乡亲，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一服侍就是几个月啊！儿真的想不明白，母亲也没有责怪您吗？想不通，想不通。

父亲，今天很晚了，儿不陪您聊了，您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