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为你遮挡心中的雨点

2012年11月13日亲情文章

“老景春可惜,无花可留得。莫嫌柳恽青,终恨李太白。”看起来像人名,细斟酌却极像在喻家乡的李子,这是赣南罗霄山脉的腹地特有的一种不起眼的风里生雨里长的水果。

童年吃得最多的果子,就是李子。老屋的右边和背后,长着十几棵李。桃花开时,李花也相继而开,白得耀眼。李花谢时,风一吹,花瓣随风而走。后来才知道,那种美景叫落英缤纷。

李子还没成熟时,涩口。待成熟后,带皮吃也是甜的,这与现在市面上出售的李子有很大不同。李子虽多,仍不能尽情地吃。母亲常说的一句话:李子树下抬死人,意即多吃无益。

屋背后的几树李子通常会留着,直到它们长得黄澄澄的,甚至熟得裂了口。母亲会选个晴朗的傍晚,站在屋顶上,小心翼翼地摘下来,放进铺了稻草的背篼里。排满一层,铺一层稻草再摘,知道放满。第二天一早,母亲草草地吃过早饭,背着一大背李子到县城里去卖。傍晚,她才踩着落日的余辉回到家。姐姐忙着给母亲倒水喝,我负责打水让她洗脸,弟弟则通常是拉着母亲问买了什么好吃的。母亲就靠着这几棵李子树钱,凑起了我们的书本费、资料费,甚至还有日常的开销。伴随着李子树几轮的花开果落,慢慢地我们从小学进入初中,又进入更高一级的学校读书,直至我们姐弟几个陆续能够挣来自己生活费,这几棵李子树才像完成它的历史史命一样,和母亲一起变老。这几棵李子树和年轻时一样荣枯,却不再挂着累累的硕果。偶尔风调雨顺也会结一些果,但母亲却不再像以前盼着等着数着他们什么时候成熟,好摘去换几个零用钱,而是瞅着邻家那几个馋嘴的小孩,时不时的摘几颗给他们,哄得他们叫“奶奶”叫得比谁都甜,这些我是后来才知道的。

其实,很长一段时间,问起母亲够不够生活费,要不要寄点钱贴补家用,母亲总是笑着说,家里这个可以换来钱,那个即将熟了也可以将就点家用。她总是隔着长长的电话线,在电话那头洪亮的朗朗地告诉我:“兰子,今年的李子长得比哪一年都好,又可以卖几个好钱,卖了给你寄点?”母亲乐呵呵的声音,像爆开的豌豆角一样脆响,不但令人不容怀疑还让我产生依赖,我又像儿时一样,絮絮不休说着工作上的烦心,同事很难解开的心结,而母亲在电话那端,一遍又一遍地说做人要像李子树一样,不需要别人多费心,却为人尽心。我总是在天气不好身体不好心情不好的时候想母亲,想她安慰我。想她的平静安抚我的烦躁,想她的豁达开导我的悲观。可是,母亲,在那么多的创痛里那么长的孤独中,会想到依赖谁呢?风起的时候,谁抚平她纷乱的发丝?病痛的时候,谁照料她的凄凉?每次她的电话都是兴高采烈,告诉我那里的天气很暖,告诉我她的身体一直很棒,告诉我什么都好不用惦念……

“母亲啊!你是荷叶,我是红莲。心中的雨点来时,谁是我无遮拦天空下的荫蔽?”现在,我走在城市的街头,走在水果新鲜市场,还经常可以见到背着自家产的果子在街上兜售的人,经常想起母亲当年卖李子时脸上那极不自然的、纯朴的笑容,眼前突然就起了一层薄雾。

母亲呵,在你那经年累月背着李子走过的生活里,下雨的日子,谁为你遮挡心中的雨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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