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中等校车的孩子

看到甘肃的、江苏的、佛山的校车事故接连发生，30多个孩子在花季凋落，还有大批孩子受伤，心情异样沉重。

几天前遇到的一幕，同样在内心中刺痛着我的心灵，在我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那是一群在黎明寒风中瑟瑟发抖着等校车的几个孩子。

那天，因为朋友孩子的婚事，开车去帮忙，早上走得很早，天还黑着，汽车奔走了几个小时后，早上5点多钟，天刚刚露了点薄明，我们到了目的地，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首先叫我惊心的不是山村婚礼上的披红挂绿的仪式，而是村头小路边几个等车的孩子。

天很冷，地上是白白的霜。柴草堆上泛着白，树木枝条上全是毛茸茸的冰晶，冷风吹着，到处黑乎乎的，有些骇人。

几个孩子，穿着破棉袄，背着沉甸甸的书包，或瑟缩着，或搓着手，或跺着脚，或翘首以盼，然而，连个校车的影子依旧没有看到。

出于职业习惯，我停下来，问那些孩子。

从那些孩子的回答中，我获得了以下信息：这些孩子每天早上5点起床，吃饭，5点多来村头等校车，多的时候要等1个小时，坐车需要半个小时。也就是每天早上耗费在路上的时间就要拿出一个半小时。坐在车上还暖和点，就是等校车的那段时间，太冷，同时还很害怕。去年曾经有个下雾天，同村的一个孩子上学路走失后，再也没有消息。整个冬天的村子，早上5点多，人们还在睡梦里，只有这几个孩子孤零零地出现在村头，路上的车辆，坏人，走狗，都在威胁着他们的安全。

“你们不会按点出来吗，为啥等这样长的时间啊？”

“这个车拉6个村子的孩子呢，总是有些孩子拖拉，所以这车就没有了正点。”

“司机是小卖部的老板，有时候早上他先去上货呢。”

一个穿红棉衣的小女孩，一边说一边用力地咳起来，显然是感冒了。声音嘶哑，声声揪心。

那个穿青衣服的流着鼻涕的小男孩，倒是一副不怕冷的样子，棉袄还有两个扣子没有系上。对我的问话，在腼腆中倒显得最为积极作答。看我看他的鼻子，红红的，他不好意思地说：“感冒刚好，擦鼻涕擦红了。”其实，我觉得更是冻红的。

书包很重、很大，带子在肩上，实体部分却重重的压在小男孩的屁股上。

看着这些被霜打的花朵，心中不是滋味。

不敢久留。虽然到了该去的村子，但还得去帮忙，于是我赶紧追赶前面的队伍。通过反光镜，那几个孩子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被黎明前的雾霭遮蔽，却压根还没有看到校车的影子。

我的脚却感到发木，刚才在外面和孩子们说话的那阵子，两脚冻得有些发木了。我打个喷嚏。这天确实是冷了。想想那些孩子，天天在这里焦急得等待，在寒冷里等，在害怕里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中午，在饭桌上，我就这些情况问当地的一位大叔。

大叔告诉我：“原来我们村里有小学，邻村就有初中，孩子都是走着上学，中午回家吃饭，几年前，镇上建起了新学校，老漂亮了，又大，楼啊，全是楼啊，你看那大门，比以前的县政府还带劲呢，本村的小学就成了养鸡场，邻村的初中就成了养猪场，孩子都去镇里上学了。你说啥，校车，唉，没办法，远啊，坐车还得半个小时呢。这车你不坐也得坐。”

“不会让孩子住校啊？”

“没宿舍。”

“坐车一月多少钱？”

“坐车一天8元，中午餐孩子大约得5元，一个孩子一个月光吃和坐车总得500块吧。”

“不算多啊。”

“我们这是山区啊，山上的柿子卖不出钱，田里的小麦又灌溉条件不好。就一两个孩子，要多少咱也得给啊。”

事情过去好多天了，那些早上在寒风中等校车的孩子，却像一座群像雕像，沉沉地压在心中。

小学合并，初中进镇，高中进城，大规模的合点并校，让多少孩子的求学路成为长途漫漫的苦旅，而校车中的过量破车，过多超载超员现象，司机的过多兼职，校车行驶时间的过早过晚，路上一早一晚的两个车辆高峰期，拥挤的道路，日益增多的车辆，校车事故的发生就不可避免，孩子的生命就有可能随时命悬一线。

这才是更可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