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金门

至今，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到过台湾。因为多次远赴厦门总免不了被友邀上鼓浪屿，然后坐快艇，绕着一座座如散落海中陨石的小岛匆匆地转悠。

透过飞机的舷窗，那不过是孩子过家家时的土堆那么大。眼下，确是实实在在的列岛，且有隆隆炮声般响亮的名字——金门岛。快艇带我转悠的实为小金门。

我记得初来乍到是十五年前。那时，一个大陆居民到旅行社大囔“我有钱要到台湾游玩”，此举必定引起旅行社全体的猜想：这人睡醒了没？若说到厦门，便是很时尚的事了，三五成群地争着去了。

厦门风光没话说。但到了鼓浪屿后说要看看小金门，只能是小范围的事。我当时坐渔民的机帆船，往临近小金门的地方进发。那天，起薄雾，能见度差。我带了相机，上了柯达胶卷，不轻易拍摄，意在节省“子弹”（胶卷）。在船儿晃荡中瞄了半天，没有理想角度。

突然右胳膊被同伴拽住。他说看到了碉堡，还有炮，可能还有狙击步枪，正对着我们船上的人呢。机帆船离那小岛数百米，我的心蓦地揪紧了，想到了家中五岁小女、落单的老父、一大家子人，另外单位有篇交流材料未完稿；或者，船再近些，我就有了偷渡者的新身份，百口莫辩，终身脱不了干系。海波摇晃着一船人的思绪。我们赶紧撤离。

其实，我当时所在位置应该在福建省同安县的东南海面上，严格意义上的福建省领域。据说这里曾一度出现了国共双方两个“金门县政府”对峙的局面，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金门县县长梁新民，终其一生也未踏入过金门。

回到家乡后，我与亲友说过转了一下小金门的事，就招来羡慕的眼神。可我拿不出照片，也就成了一大憾事。如同我之前第一次在珠海坐游轮环绕澳门岛一圈，心情复杂矛盾又交织着莫名兴奋。坐船环绕小金门的心情更是纠结了。

好在又有多次机会上鼓浪屿，以后坐船转悠小金门岛，竟然气定神闲了。最近几年，大陆人可以大摇大摆去海岛游了，我坐船环游小金门显得小儿科了。前年夏天，在鼓浪屿度假，发现那里有金门贡糖、金门高粱醋、金门高坑牛肉、金门菜刀等来自金门的特产卖，可见两岸交往顺畅。

那次，我又环游了一次小金门岛。好一片蔚蓝色的海，波平浪稳如我院子外的太湖，白色的海鸟自由自在地在两岸间飞翔。我稳稳地站在甲板，摆出大大的人字朝金门张望，手里闲不住，开启数码相机的连发功能，扫摄小岛。小金门岛上有人砌砖盖房，有人在溜达、垂钓。我让船夫岛边靠一靠。船夫说要游客回自己的家乡办好手续才能去。如一个久违的亲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却不能立即相拥，真是一种无奈的憋屈。

今年12月11日，妻子和几位台属结伴去台湾。我把自己的这些心事说给她们听，希望她们若遇到我敬仰的文坛大家余光中、龙应台、蒋勋、林清玄、李敖、傅佩荣等老师，替我问候；若见到秦汉大叔也要个签名。她们笑我，哪有这么巧的事？

我希望她们多拍些图片，微信即时传来。妻子神情有点紧张，说：“这个恐怕就算了吧，我带回来给你看。”我问为啥，她说流量很贵，那可是用国际流量啊。在通信公司工作的她遇到有赴台游客来申诉，游客没留神，回大陆后发现，享用了台湾的美食、美景，却缴纳了远超旅游经费的高额流量费。

我长叹：海峡两岸早些统一，至少我们可无忧无虑地共享套餐中的流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