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想当年杨柳青

遥想当年杨柳青河水如墨，岸边的龙舟随着水势半推半就。如今已是过了端午，船头的柏枝也已零落，河水的阵阵恶臭弥漫在整个村头。孩子们是不敢下水的，虽然天气自是极热，而他们也爱极了水。

哥突然发现，哥是幸福的。哥学游泳那阵子，河的两岸，竹子是绿的，杨柳是青的，河水是甜的，空气是无味的，阿三家来喝水的老牛是不吃嫩草的。有时候牛也下水。人和牛在一块儿玩水，一般人不吃亏，游得累了，就骑牛上，牛就哞哞叫几声。古诗中说“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樾”，其实是骗人的，放牛的孩子没几个会唱歌，虽然哥会唱，但哥放牛的时候或是放完牛也不喝歌，因为放牛的时候一般得打草，准备牛晚上的点心和明天的早餐，实在很累，是没办法随着诗人们的意来个“短笛四五声”的。如果非说能唱点儿什么，那也无非是“春风吹，杨柳摆，大枝摆，小枝摆”，这歌，得用闽南话唱你才知道是什么意思，特黄。所以说，现实生活往往没有诗中那么浪漫。

玩水的时候孩子们都是光屁股的。要是哪个家伙穿着短裤下水，那一定会在嬉戏过程中让水性更好的伙伴把裤子扯下来丢上岸去的。

水里，有时候也会有危险。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游，就算每个人都会游，也偶尔有人抽筋。如果你恰巧看到不远处有支手露出水面半沉半浮，你就应该知道那家伙这时正在死亡边缘和阎罗王斗智斗勇。一般情况下淹不死人，因为游水的人多，会有人拉上一把或是踹上一脚，把他踹到浅水滩去的。如果在深水处救人，一定得从后面，猛然抄住他胳肢窝，（有人说先用板砖拍晕，哈哈……）防他双手乱抓，然后拖离。千万不要正面救人，万一被他乱抓抓紧了，没法动弹，就麻烦了。

蛇有时也会被惊动，从游水的人群中唰唰而过。记得有一回，一条乌黑亮丽的饭勺头吐着信子从我们身侧呼啸而来，我们都吓软了腿，谁都知道人在水里游不过蛇，正惊呼哩，一个叫泗乐的，随手抄起水面上玩过的一根柳枝，平平扫去，叭！那蛇居然就浮在水上不动了。后来大人们说，那一下子准啊，正中七寸，要是差点儿的话，你们啊你们……孩子们总是容易忘记不快乐的。游完水，有的乖点儿的会回家吃晚饭，像哥这种乖孩子，是很少随着别人去河岸上灌“杜猴”的。

但屎壳郎，哥倒是没少玩。有时游水累了，看到天色还早，就会和小伙伴们在岸边半干的牛粪堆里找屎壳郎，当然是越大只越好了。然后找条绳子，绑住两只屎壳郎的后腿，让它们拔河，筹码当然就是屎壳郎啦。运气好的话，一开始就抓到一只比别人大的，就可以赢下好多只了。然后带回家装进塑料瓶里，闲的时候可以玩。可以说，屎壳郎给哥那纯真无邪的童年带来了无尽的欢乐。

如今一晃二十几年过去了。河水也从小家碧玉变得浓墨重彩，取代鱼们的那是一团团一簇簇的蛆，有大的，有小的，有红的，有黄的，色彩斑斓，形态各异。那岸边原本婀娜的杨柳此时也已树老枝黄，竹子开了花，美得不得了。更难能可贵的是那空气中总是有种挥之不去驱之不散的下水道的气味，它在教育我们要忆苦思甜。

哥的童年自是无法再回来了，但别人的童年才刚刚开始。哥笑了，哥曾在那水中游过，哥也曾喝过那河中的水，你们信不？你们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