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锢非一日之功

2012年07月07日人生哲理

儿子上小学,他的老师们除了在学校给布置家庭作业外,还不厌其烦地将作业用短信发至家长的手机上,末了的口气千篇一律,强调作业家长看后签字,要督促、配合云云。这等于每天也给家长布了作业,并使得小学生们想偷懒少做或不做作业的梦想彻底破碎,好象时时处于监控之下,难得自在快活。此种控权且归入硬控。另有软控不可忽略不记,便是那些貌似真理在握的紧要的僵化的所谓标准答案以及老师不自觉的某些言行对学生心灵的锈锢,成就多少毁人不倦的故事,当然这毁并非立杆见影地显现,而是隐在以后长长的人生中。

某次儿子写作文,我看到有句话“天下雨了,路上有人撑起伞”,就说:“写成下雨了就行,知道是天下雨了。”儿子犹疑了一下,同意了我的意见。第二天他的作文本上便被老师改正过了,在“下雨了”前面加上个红红的“天”字。孩子已习惯于这种正确,稍微一变样就觉得错误。儿子期中考试的语文卷子发下来,因一道题被扣了分而为未获满分,真遗憾妻子看了那道题耿耿于怀地问我这有啥错?我说:标准答案害死人啊。题是这样的:小明爱跳街舞和音乐。要求找出错误并改正,标准答案是:“小明爱跳街舞”或“小明爱音乐”,儿子改为:“小明爱街舞和音乐”被判错。可以商榷的学问怎能断然判错呢?不知不觉间孩子的质疑精神渐渐消失了,他觉得他是不需要有太多思考的。

几乎每个小孩子从入幼儿园或入学的第一天,家长们全都会叮咛要听老师的话,似乎这话是不得不说的话。以后,老师的话对于这些个孩子犹如古时的圣旨,不可违抗不可商量。老师会删掉学生作文里具有真情实感的文字,有次儿子写一篇关于感恩的作文,在写了老师对自己关心后又写了句“老师的恩情没有父母的多”,接下来写到父母。这句话被老师的红笔划掉。我觉得他写了内心的真实情感,有什麽不妥吗?如此作文让孩子漫漫察觉作文是不能全说实话的,作文的目标是语言优美动听中心思想明确,是粉饰过的语言,孩子们在老师的强势下不能不敢写真话,作文从小就做假,不能写厌倦学习,不能写厌恶某个老师,当让写家乡时,学生对家乡没感觉没法写只好东拼西凑虚构一番。他们过早领略了作文的“虚构”本质,就是动听的假话,可以被老师认可,可得分,推往将来可被社会认可,可得饭碗。在他们得到的同时,难道没有失去可贵的东西吗?

来跟我学画画的小学生,我都先让他(她)画一下作个初步了解,因为他们都说在幼儿园学过,他们无一例外地下笔画太阳、房子、,皆卡通式的图案,比如画两根直线是树干,上边分开成Y状是枝,再圈一圆圈填涂了绿色是树冠,且永远离不开画个太阳。你没法想象全国入了幼儿园的祖国花朵们都在这麽学画,是件多荒唐的事,然而家长和幼师们都皆大欢喜地认为在完成着幼儿素质教育,陶然而不觉得其中的毒素。老师的思想局限又去局限孩子,这和爱心无关。孩子们失去了自己的眼睛,画什麽皆从概念来而不是从观察来,他们最常问的一句话是“老师,我可以这样画吗?”他们在学校已习惯于听话被安排被左右,习惯于照着老师的比葫芦画瓢,习惯于没有自己的想法,现在突然给了他自由他却一下子不知所措。想起了一则笑话里的小孩的可爱,老师画了幅黄小鸭打绿伞的图,同学们都照着涂画,只有一个小朋友给小鸭子涂成了火红色,老师不由地问她:“你见过红鸭子吗?”小女孩反问:“你见过鸭子打伞吗?”同学们大笑,老师大窘。这孩子大概不是中国孩子,笑话归笑话,现实里你见过几次孩子敢与老师顶嘴抬杠地讨论问题?毕竟听话才是好孩子。

农村的幼儿们也不甘落后,刚刚三、四岁便纷纷进了乡村幼儿园。全得益于“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这句话的威力,这句话远比瘟疫厉害,足令家长们慌恐不安。家长们都以孩子会背拼音会数数会诌几个英语单词会描几笔概念化的画为荣,不乏自得炫耀之色,殊不知发达国家的学前教育是不允许教这些知识的。人们之间口口相传似是而非的教育见解相互感染,病亦不以为病。某个环节外面锈了很容易看到,但里面锈了呢?

锈锢孩子心灵和眼睛的“事业”,就从这样的教育的点点滴滴开始,从家长和老师的功利之心开始,可能他们不曾意识到,抑或意识到了也经不住私心杂念地诱惑而妥协而随波逐流。奈何!现在,我仍没拿准是让儿子继续上学学习呢,还是不让上学继续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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