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吟,闲窗记

2012年11月23日优美散文

【高楼目尽欲黄昏,梧桐叶上潇潇雨】

落雨的秋,摊开的书页上也渐生水意,有淡淡的故事,世间恍惚,无任谁遇见,都一样的温暖忧伤

雨是那无根的水,不食人间烟火,却又不会弃红尘而去。即使万籁俱寂,天地间却有她独自醒着,无声的浸润万物生长。

尘世,终究是那太过浮华的映衬与对照,倦了那奢华影魅浮彩粉饰的假象,所以,要听一听这雨声,雨丝疏落,如一季槐香,疏在似与不似之间,要你细细去寻才是。“寒潭映白月,秋雨上青苔”清是她的样貌,润是她的跫音,倘使惊鸿一瞥,那一刻的欢喜便如涟漪般荡漾开来,真趣,质朴,全在一颗如水的平常心。

竹篱低眉,煮茶煨汤,炊烟轻起,心下一直向往这般清淡随性的日月经年,时日在这一粥一饭,一钵一盏间磕磕绊绊,细碎前行,再浮杂的日子,便也有了“纤手破新橙”的婉转曼妙。

闲暇了,就喜欢侍弄些小花小草,街角的小花店常来常往,顺道和店主日渐熟络起来,那是个勤勉素简的女子,开朗喜言,常和我聊些花草的常识,哪些花儿喜阴,哪些朵儿招阳,如何搭花架美观又实用,只言片语受益良多。

想来,这些花啊草啊,也是识缘的,你悉心善待,她们便全情繁茂,白的清雅淡丽,粉的娇羞妩媚,蓝的幽芬静寂,绿的葱茏蓊郁,还你一个芬芳馥郁的四季。

此刻,窗外雨丝连缀,古人有花间一壶酒,我正在绿萝架下煮一壶新茶,坐在小藤椅上,就着雨声,徒自对着花枝发了会儿呆,忽然想起前两日江打趣我那般喜欢侍弄花草,大抵是老了。莞尔浅笑,老了吗?起身,倒茶,这秋光真好啊,这梨花虽已过,可还有秋菊可赏啊,若于此间垂垂老矣,也是好的呀。

【故人万里无消息,便拟江头问断鸿】

记得那一天你轻起唇角吐出离开的消息,那一刻,你无言,我无语。

遇见,终是辗转暗长于心底郑重的疼惜与不舍,是那生怕一转念便失却的琐细惊惧与心疼,是那生怕旋即便消融在光阴纹理之间的执烈与沧桑。

又到雁渡寒潭时候,常觉人世孤单,在这个涤荡一切浮躁、消散无数喧嚣的季节里,常忆落花流水岁月

明明挂念对方喜乐愁苦,却终究挣不脱红尘桎梏,各自在尘世沧桑中忙忙碌碌。

初识,正桃红李白,仿佛盛春里隐约的情事,那婉转在岁月与锦年里绵长的心意,仿若手扶桃枝静默绯红的女子,篱落了一地月色般凄清又温暖柔软的往事,朵朵嫣然,果然都是少年呀。

那些年里,飞扬的单车,肆意的笑脸,那个落雨的江南小城,挤挤挨挨的坐在老屋里充满古老尘埃气息通往阁楼的过道,厚厚的语法书上洒满的阳光,那棵香樟下叽叽喳喳的少女心事……我知道,我们都回不去了,对不对?

此去经年,或许,就是永远

简单的扉页,终是被时光的笔尖擦划出纷繁的内容,光线透过陈旧的窗格照射进来,它早已经染上了岁月的尘霜,刹那间已沧桑。

那些过往,你我皆悉心收存在浩渺的年月深处,蓄满沉静妥帖的温度,将淡泊或浓烈的生命印记,濡染在光阴的皱褶里,心,时时在时光中横渡,载一纸安好予彼此。

正如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此刻,我是寻梦人,坐在无法斑驳的时光碎影里,弹去岁月尘霜,瞥见那可以千里传赠的人青葱依旧,静守岁月花开完满,正从我的窗前走过,多么美,多么温良,又多幸福……

【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

秋雨的早上,做清淡的早餐,白粥、小菜,藏了去核枣子的发糕,简单的样子,带着市井人生温暖的味道。

案头的陶罐里,小雏菊开得易安般婉约,这群小骨头的美人儿宁静的立着,朴素而和美,看我偶尔写字,偶尔煮茶,在这因雨而无比柔软起来的秋日里,她们让自己的纯净与安宁一点点溢出来,将我的笔墨揽香。

《菜根谭》有云,“饮酒莫教成酩酊,看花慎勿至离披”。花看半开,酒饮微醺,若即若离,似远还近。而这黯淡光阴里,有几层境界可以突破这般寒瘦的惊艳?

年少的岁月,仅属一页没有镇纸的凌乱铺垫。“杏花杨柳年年好,不忍回看旧写真”青春,对于背向而行的人而言,不过一盏不堪细品的媚惑,终是遗落在浩渺的时间深处。再寻起时,也不过时过境迁,渐次疏离遥远,成为彼此陌生而微轻的一声叹息。

那些春花秋月里的怜惜与惆怅,那些花开花落的缠绵与清美,终究沉潜为水静风平深处一段轻暖过往,烛光暗影里一记简净纯明的旧事与前尘。

时日往复,光阴渐却褪去澄明滟潋的稚拙,隐去锋芒与棱角内里的凉薄。

若有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当口,便铺纸执笔,以文字安宁记取下那些温良与共的朝暮晨昏。以宁澈散漫的意蕴,涂抹余生日月若茶般的清雅娴静。

恰此刻,夕阳渐远,我亦不觉依了小雏菊的模样,权且搁笔,丢了那小红桃杏色,“百年那得更百年,今日还须爱今日”将自己轻轻放下,轻轻地,淡一些,浅一些,将这时光佐一坛桂花陈,横舟执橹,泅作墨痕,引渡诗经的黄昏,那静好,便是我吧。

此刻,窗外的小月季被细雨洗涤的弱不惊风,宛若泪语轻涕,可是谁许给你独约韶韶,嫣红姹紫?

而我,只不过是那窗内厌烦了翡翠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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