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子

作者: 刘树鹏2015年12月11日亲情故事

在《大地的眼晴》中,作家普里什文写到俄罗斯农夫的信念:"就是要死,也得把黑麦先种下地。"

我的父亲,不也是这样的一个农夫吗?

此刻,他躺在老家的炕上,时而昏睡,时而呓语,显得那样苍老而无助。

房前屋后,是父亲开辟的菜园。那些摘了果实的茄子秧、辣椒秧,还有缠绕在蓠芭上的豆角藤,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十多年前,年届八旬的父亲因脑血栓后遗症,左手逐渐枯萎。他仅靠着一只手,在房前屋后开出两块菜园。

每次回老家看他,他都会用仅存的一只手,摘下一大堆南瓜蔬菜,装满汽车的后备箱。

把他接到城里,他也不能安省。住上没几天,便开始闹着回去。半夜里撒呓症,要到园子里去施肥。

当他躺在炕上,腿不能动弹的时候,他的在寒风中守候的田园,也一定日日夜夜牵挂着他。

就像诗人涅克拉索夫笔下的那块未收割的田地,在风吹雨打中,饱满的麦穗耷拉在地,它们盼望那个耕耘播种的农夫前来收割,把它们收到温暖的仓里。

他们不知道,那个可怜的农夫已经倒在床上,不吃不喝。那手扶犁杖的双手,垂着如枯藤,干瘪如柴瘦。

他知道自己会有这一天的光景,但他就是要死,也得先把黑麦种下地。

父亲一生养育了六个儿女,而今,在他一生辛勤操劳的土地上,他的后裔和后裔的后裔,仿佛田园的庄稼一样,一代接一代繁衍生息。

父亲躺在病床上,多么像一枚已经干透的种子。我想起耶稣的话:"一粒麦子不落在地里死了,仍旧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结出许多子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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