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地待我

作者: 孔伟建2016年07月01日散文随笔

湿地待我,业已多年。

春天,还是毫无悬念地来了。

早春,二月。我终于来到湿地前,凝眸,膜拜。

我关注湿地,由来已久。原因是,我听说,这湿地是八百里水泊的唯一遗存。

如此说,这湿地至少已在这里生存千年。

对此,我深信不疑。

想到这里,我就对湿地心生敬意,我就觉得自己是那样渺小,我就会对湿地刮目相看。

湿地是什么?是散落在梁山西部地处马营镇的一面明镜,是散落在水泊大地上的一颗明珠。

水泊春早,暖意融融。旧年的芦苇依然枯黄,新生的芦芽已经萌发。生命,在这里生生不息。岸边,钻天白杨的枯枝在春风中渐渐苏醒,柔韧起来。

春水皱起。我站着、蹲着,在湿地前沉思徜徉。我看见自己映在水里的倒影,还有蓝天、白云、水草、游鱼。那些落在水里的宿年的枯叶,依然勾勒出曾经的生命轨迹。

在梁山大地上的每段游踪,我都会从中找到一扇透视世事的窗,在时空转换之中,我会渐悟人生百态,细看那些被人忽略的隐藏在时光背后的真实纹理。

于是,好汉的故事不经意间走进我的文字。

悠长的岁月,缓缓流淌的时光,世代相传的英雄故事……在湿地面前,我仿佛一伸手就能浸到历史里,就能触摸到鲜活的痕迹。

我知道,我的目光很难到达湿地深处。那里,肯定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所在。冠的阴影、茂密的蒲草、丛生的芦苇、不知名的水草、不知名的水鸟,大自然酿制出的湿地的诸种神秘和原始古朴都藏在深处。

“英雄不会读诗书,只在梁山泊里住。虽然生得泼皮身,杀贼原来不杀人。爷爷生在天地间,不怕朝廷不怕官。水泊撒下罗天网,乌龟王八罩里边。爷爷生在天地间,不求富贵不做官。梁山泊里过一世,好吃好喝赛神仙。”我凝眸远方,似乎听见阮小七的渔歌在耳边缭绕不绝。这里,就是当年好汉们的快意江湖啊!

闭上眼睛,想想吧,这里曾经是一方怎样的所在:梁山好汉的欸乃渔歌曾在这里飘荡,草莽英豪们曾在这里行舟戏水、智斗朝廷。惊心动魄的水中激战曾在这里上演,祸害朝廷的贪官污吏曾在这里葬身鱼腹。还有,不绝的马嘶、战马踏起的飞尘,还有刀光剑影、鼓角争鸣,还有一溜排开的十八碗酒。

欲说还休,不说也罢。

我什么也说不出了。历史走远了,谁也唤不回。先人,自有先人的道路。我听到沉重的脚步声,从过去一直捶响到未来

三三两两的鸟飞来了,又飞走了。我仰望苍穹,我的叹息被流水声淹没,没人听见。

两岸高坡,野草疏木,荒凉粗犷。

忽然,我想找一条小船,一条木船,我想荡舟水上。随行的人告诉我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再过些时日,待天气放暖,就真有渔船穿梭于芦苇之间了。

我陡生羡慕,心想,要是能划着船,在这水面之上滑行,在芦苇之中穿梭,吹风,听雨,捕鱼,该是多么畅快!

我想寻觅几株婀娜的蒲草,编织一件能挡风遮雨的蓑衣,在湿地的世风尘雨里,拎一只残破船桨,划一艘残破小船,独自向着家的方向,蹒跚而行。

我知道,这样的愿望,太过奢侈。

昔年好汉,无力回天。他们被时局的动荡和生活的捉弄折磨得疲惫不堪,在破碎的山河与残缺的世界面前,或许,只有这方芦苇荡、只有几叶小舟、只有硝烟之前的欸乃欢歌才能排遣他们心中的些许苦痛和忧伤

县委书记田卫东同志在《谈谈水浒文化》一文中指出,山东人的血液中流淌着两种文化基因,一是儒家文化,一是水浒文化。儒家文化教会了山东人的正,做正人君子;水浒文化教会了山东人的直,即为人直爽。水浒文化经过八百多年的沉淀,已显示出旺盛的生命力。梁山,作为水浒文化的发祥地,作为义文化的重要附着地,其大义文化内涵深邃,主要包括四个境界:第一个境界是忠义;第二个境界是道义;第三个境界是信义;第四个境界是情义。

田书记强调,大义梁山品牌,大即豪放大气,大象无形,大音希声,大美无痕,大爱无疆。义即忠义、道义、信义、情义。大义梁山既能反映一方地域文化特点,又能体现这里的人文性格。

我凝眸湿地,咀嚼着田书记对大义文化的深刻阐释,眼前再次浮现出梁山好汉高擎的替天行道的大纛,他们忠君报国的价值追求、爱憎分明的忠义观念、乐善好施的道德追求、异姓一家的团队精神、八方共域的包容品格和见义勇为的侠义情怀,时隔千年,依然在这方土地上汩汩流淌。

山水之乐,得之于心。我走进湿地的似水年华里,用自己流淌的思绪抚摸它的前世今生。凝眸湿地,我获得了一份沉甸甸的收获。

朝代兴替,历史兴衰,时光的洪流不会带走所有。

经过只为做个记号,而让人真正有所思考的,不是风景,不是地理,而是人。

我深信,梁山儿女的脐带连通着这方土地的血管,梁山儿女的血液里承袭着大义文化的诗性因子。

我深信,历史的天空中不乏星辰,人间那股英雄气,今天,依然在这方热土上驰骋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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