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韵悠悠

作者: 徐学平2016年11月15日抒情散文

在里下河地区,每当那晚霞烧红落日的黄昏,五里一村,十里一镇,高音喇叭里传播的淮剧唱段便会相互交织起来。我与淮剧有着不说清道不明的缘,这可能就与小时候听家乡戏有关。

记得儿时村里还没有通电,炎炎的夏日,村头的砖拱桥也便成了村民纳凉的绝好去处。暮色降临的时候,劳作了一天的人们在美美地冲个热水澡后就纷纷聚到桥上,唠唠家常,谈谈庄稼。最活跃的还得数那些半拉子的淮剧迷们,摇着蒲扇来一段清板唱,那是最受欢迎的了。小河深处飘来悠悠的荷香,淮剧的唱腔总是徐徐的、很温和的、很淳朴的、很容易让人接受的。你唱罢来我登场,唱完《赵五娘上京邦》唱《孟姜女送寒衣》,唱得精彩时就报以热烈的掌声,唱错了词儿也便一笑了之。没有灯光,没有伴奏,只有幽幽闪烁的萤火虫儿混杂着田野里浅浅的蛙鸣。

偶尔公社剧团也会送戏下乡。村里早早地就会在村头空地上用板凳和木板搭起戏台,为安全起见往往得用草绳固定,因此俗称之为“搭草台子唱大戏”。村里唱戏,家家户户像过节一样清扫屋子接待客人,四邻八乡的乡亲们都赶来看,小孩更是少不了的。随着一阵激烈的锣鼓声响,算是开场了,台下人头攒动,一盏高压汽油灯把乡村照得如同白天。孩子们虽然不懂什么戏,但也不纯粹是看热闹来的,台上的演员唱得字正腔圆,孩子们便聚拢在场子后边的场地上一招半式地现场模仿了起来,倒也算是有板有眼的。

贾平凹在《秦腔》中说:山川不同,便风俗区别,风俗区别,便戏剧存异;普天之下人不同貌,剧不同腔。生长在江淮大地,经历童年的熏陶,爱上淮腔那也该是一种自然。几年前,我在剧院看过一折《斩黄袍》,生旦皆着戏服上场,也许是吸取了徽剧和京剧的唱腔、做功和道白,戏中多用二胡伴奏为演员托腔,自然要比清板唱美妙了许多。正是那些不经心的接触,我爱上了淮腔,爱它充溢着水乡的灵韵,自然、清新,很细腻很轻盈的那种韵调,可能和乡村里自家酿制的米酒一样,弥漫着泥土的气息。

也许是淮腔中浓缩了太多的乡土韵味,所以无论是生硬硬的京蹦子,还是软绵绵的黄梅调,一旦沾上了乡土乡音,就会除去了执拗,除去了惰性,只剩下一点淡淡的清香——那是一种属于根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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