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与乡愁

作者: 周年丰2017年01月04日来源: 荆州日报抒情散文

若拟人蜻蜓,她应有乡愁;见到故乡的蜻蜓,乡愁更浓。

老家田少,堰多塘多沟多渠多水多,稍远有河、湖、港、汊,水多水洁带来蜻蜓多,随时随地可见:荷叶上、茭草上、芦苇上、青蒿上、荷花堤边的小土地庙上……小时候,我见过各式各样的蜻蜓,她们是我心目中可望可及的飞机。

长大后,读了点古典诗词,才知道美丽可爱的蜻蜓借助文化的力量,更富有诗情画意:“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国外很多地方也许都有蜻蜓与荷搭配的自然画面,但绝不会有这般美的诗句。

蜻蜓的存在,丰富了我们民族的语言。有人用她比喻现在少数当官的,作风飘浮,不深入百姓、基层,搞形象工程,作作样子,“蜻蜓点水”,实属贬义。这便是成语“蜻蜓点水”的本义!

大型蜻蜓多分布在热带、亚热带地区,我只儿时在家乡见过两种最大的,还有一种最美的蜻蜓。最大的一种叫吊马蜓,夏夜间,吊在枝枝叶上,形状似马而得名。她大、漂亮,比铙刮蜓还漂亮,叫人爱不释手。另一种最大的,江汉平原的人管她叫铙刮蜓(尾巴像铙钹),常在白天出现。最美的一种叫糯米蜓。糯米相对籼米而言,虽产量低,但色、香、味、形好多了,故人们给了她“糯米”这个雅号。和其他蜓比较,糯米蜓更像是一个好的气象预报员,夏秋雨前喜低空飞行,这点农民是非常看重的。现在回乡少见糯米蜓,不由勾起淡淡的乡愁。

蜻蜓,只要你仔细观察,不论是大、中、小型,眼睛都十分漂亮:糯米蜓、吊马蜓、铙刮蜓的眼睛更是摄人心魄啊!查下资料便知,她们头部转动灵活,复眼一对,占头的二分之一,约由28000多只小眼睛组成,视觉极灵敏。

蜻蜓,看重红尘,成双成对,繁衍后代;她们食世间烟火,且专门吃约4500余种肉食的虫。她们在空中飞行捉虫;在空中进行交配,是肉眼看不到的彩虹。和人一样,蜻蜓来到这个世上不容易,她们由卵变虫得在水中生活二至三年,然后才可飞“虹”腾达。“蜻蜓点水”的原生态是什么?母亲们多将卵产在水面上,也有产在水下的。人化得蜻蜓点水就是这么来的。原生态应该是一副动态的水彩画,词无贬义。

上世纪人民公社运动严重挫伤农民劳动生产积极性,有的地方出现农田一片荒芜的现象,天门县有顺口溜:“一人讲,众人听,锄头把上歇虰虰”(天门方言,虰虰即蜻蜓)。蜻蜓敢在人拄着的锄把上歇,是亲近人的表现。鄂州人熊金、应城人彭金亮曾说,过去农村收割早稻中稻时,禾场上多蜻蜓,有的在空中飞,有的歇在晾衣的竹木、向日葵杆作的衣架上,有的歇在禾场的树枝和树叶上,更有大胆者歇在打场拉石磙的后角上……他们说:“现在土禾场少了,水泥禾场也少,蜻蜓更少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儿时见的景象看不到了,乡愁、乡愁、乡愁……

蜻蜓,“锄头把上歇虰虰”,这个静态画面告示,她们和鸟类一样,爱和人相处。为什么我们要大量伤害她们呢?我们要谨记,让蜻蜓多起来,修复蜻蜓的乡愁,便是修复人的乡愁!

蜻蜓与蝴蝶,前者属益虫,后者属害虫。蜻蜓吃的蚊、蝇、蝶、野蜂等害虫,是生物防治的生力军,可为什么写蝴蝶的戏曲、诗词、散文、歌曲、电影那么多呢?连宋词词牌也有“蝶恋花”,戏曲《梁山伯与祝英台》中有“化蝶”一折,歌舞也有《采茶扑蝶》,电影《五朵金花》有歌曲《蝴蝶泉边》,阿哥阿妹的对唱离不开爱情和蝴蝶。何况,还有一位电影明星叫“胡蝶”,她不仅与阮玲玉并称上世纪中国无声电影的双星座,还于1989年病逝温哥华时留下一句“蝴蝶(胡蝶)要飞了”的遗言。

只是可惜,古典诗词吟咏蜻蜓的寥若星辰。唐诗《三百首》翻来翻去,只有刘禹锡的《和乐天<春词>》:“新妆宜面下朱楼,深锁春光一院愁。行到中庭数花朵,蜻蜓飞上玉搔头。”据说,还有一首歌《蜻蜓》和一部从国外翻译改编节选的电影。

蜻蜓,有文化乡愁,有美丽的外表,也有摄人的眼睛用来打开的心灵,我们要多多点赞蜻蜓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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