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

作者: 章铜胜2017年01月12日来源: 甘孜日报散文随笔

春分的“分”,容易让人联想到分开和离析的意思,好像日夜明晰分散,也仿佛季节此时崩离。这只是节气给人的一种错觉,或是我们单单只是从字面上误读了一个节气。

春分前,好像还是冬的尾声,早开的木兰花在寒风中零落一地,春有浅尝辄止的意味。像才沾唇的酒,我们舌尖并没有尝到它的香醇味厚,酒浓洌还只是贮藏在杯子里。早春就是这样,还没有展现出春的万种风情。而春分一到,万物就有了春日浩荡的感觉,仿佛也只有到了春分时,春才真的来了。有了早春的铺垫,此时的节气没有了扭捏的步态,它们次第有序、自自然然地相约而来,节气就有了绵延而至的有序和浩荡,如之后的夏和秋。可见,春分在我们的心中是怎样重要的一个节气。

《春秋繁露》上说:“春分者,阴阳相半也,故昼夜均而寒暑平。”春分,是日夜清明的时节,阴阳相半,昼夜均平,寒暑平和,是岁月的中庸之姿,是时序调和的一种理想状态,也是岁月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春分日,昼夜等分之后,白昼就一天长似一天,阳光开始一线一线地增加,也在一点一点的变暖。时节有了雨水的滋润,有了惊蛰的唤醒,就变得丰润起来,也仿佛进入了轨道的列车,轰轰隆隆地向前驶去。

天气暖了,日子长了,人就有了恹恹的睡意,日子也就生长出了春日迟迟的模样。

春日迟迟,正是春的性格。仿佛春本来就应该是一个性子慵懒的人,喜欢耍一点小性子,喜欢消磨时日,也喜欢在春暖花开的时候歇会儿、打个盹,也找个借口,任由百花在这当口任性地开放。我喜欢春天的这种懒惰的品性,也喜欢它犯着春困,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理春天的那种随性,仿佛这也应该是春天该有的品格,不如此,好像春天就缺少了一点浪漫的气质一样。

春分时,已是阴历二月,是为仲春,春已半。歙县卖花渔村的梅花已经开过了。一径入溪色,数家连竹阴。是唐人钱起隐居的山坞,此时已是“谷口春残黄鸟稀,辛夷花尽杏花飞”了。

梅花、辛夷之类开在早春的花朵,总显得清寒瘦弱,娇小伶仃。过了春分,春深似海,繁花如潮,春天才有气象万千、花团锦簇的繁盛。

春分时,在江南,油菜花开得正盛,是大手笔。大片金黄的色泽,在清晨朦胧,在白天眩目,在黄昏迷离,在夜晚铺展着夜色的深沉,这么多花朵整齐划一地开放,真的是大地上最奢侈的事情。那些围山而上的梯田里、临水而立的一块块水田中,都是油菜的花海,安静而又喧闹。

春分时,所有的花都在密谋着一年的花事,或早或迟,都在等待着百花开放的大场面。春分是有性格的,它耐得住初春的寂寞,才有了春日迟迟而来的岁月的繁华。春分时节,植物在大地上,以枝叶的生长,以花朵的开放,密织锦绣之网,铺展繁华之褥。春风也像有些人,能耐得住贫寒清苦的生活,而仍能保持乐观向上的积极态度,在安逸舒适的日子里,同样保持着斗志,不会就此颓废沉沦下去。

春分时,雨中海棠,开一深深浅浅的红,接雨承露,花儿就有了小家碧玉般的娇羞。晴日里的樱花,大朵大朵地一齐开放,开得满树满枝、沿川漫坡,是璀璨生命的怒放。牡丹、芍药偷偷孕蕾,藏着春天无边的繁华,是在等着压轴出场,等着惊艳时光的亮相。

春分时节,那些正在开放的花,是数不过来的;那些已经孕蕾,等待开放的花儿也是数不清的;那些已经零落成泥,在春风中飘落的花朵,像过往的春风,谁又去在意它究竟被风吹落了多少呢。

春分日,融入了均平调和的人生智慧,是岁月走向欣欣向荣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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