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深的幽静

作者: 王春梅2017年07月27日来源: 西安日报散文随笔

那是秦岭深处的一眼潭水,曾经剧烈的河水不断地冲击河岸,把潭边的巨石斧凿出一条光滑的弧线,于是潭水就在巨石之下栖依。河道因经年的激流冲击,向右岸移去,在这里变得开阔不少,使得那眼潭水有了数个平方的面积。对比潭水的深厚和安静,边上六七米宽的水流就像奔涌的野马,不管嶙峋的石头阻挡,往下游蹿奔而去。在激流的边上,似乎还游着几个嬉戏的孩子,在水面上搅起大大小小的漩涡,把琤琤淙淙的水流装扮的生动无比。对比了河水的不安分,清澈幽深的潭水就显出一份难得的寂静之美,波澜不惊的在边上聆听着,怡然自乐

山水冰凉而清冽,手伸进去就有种渗肌透骨的寒意。许是因了长年的低温,那里的青蛙要比山外的同类个头大很多。岸边低矮的垂下新发的绒黄枝条,就像少女眼帘上闪动的睫毛,在潭水边轻荡。偶尔或是风,或是不规矩的水流,或是一两根长垂的枝条拨动了水面,水波就一圈圈散开。透过泛着青色的潭水能看到穹空的倒影,白云在中间缓缓飘移,天光、云影、水色共汇一池。有十几尾野生鱼在里面群聚游来游去,扔一颗石子下去,就将它们惊得四散。潭边上的卵石,随意地排列,而潭心则像我们黄种人的眼眸一般沉默。纯净、澄澈、冰凉的水质定出了这眼潭的气质——纯洁、幽静、深邃。

这是夏日午后,也是我们这片亚洲大陆最热辣的季节。山外的人们在炎热中烦躁不堪,躲藏在家中不敢与热浪相逢的时刻。但这里,坐在这被树荫遮蔽的潭水边,看着对面山头上亮白耀眼的阳光,竟没有一点点汗热之感,倒是幽深的潭水传递给人一丝丝寒意,清爽而自得。

其实这个时刻早已过去了,这只是我回首17岁夏天的一段记忆。放暑假的时候,我随着在林场工作的儿时伙伴来到了这里。她上班的时候,我一个人在河边打发时间,消磨了好几个小时,静听水音,饱览水色。这个炎夏,这沉了许久的这幅美景突然在脑海中浮现,参与到我的生活中来。尽管记忆已经模糊,但我仍清晰地意识到它的美。

记忆一旦形成,就活在人的脑海中,会让人不时地沉浸其中,游戏其中,享受其中。而这几天,我反复地揣摩这幅幽深清凉的景 致。我明白这个天籁之地的确是保留在我心底最幽静的一个世界了,与之相比,后来特意去看的许多有名的山水景色都淡然了——巴巴地赶了去看,与诸多游人一起,完成任务般游走一遍,而后照张相了事。现在连照相也很勉强,脑中留下的只是浮光掠影的印迹,并没有时间和心情品味出景 中真味。

这潭水就坐落在秦岭深处,但我知道,我找不到它了。我早已离开了17岁的港口,成熟了的我再面对它,大概也不能去体味这景色蕴含的深意了。还有,这道风景应是早已改变了。伐木、开发,什么样的东西会留下来呢?我和它,都已改变,它不是那条河,我也不是那个人了。

还好,一眼万年,这潭水及它周遭的一切已经在我心中定格为一幅画,叫做《最深的幽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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