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条路

作者: 黎大杰2018年01月18日来源: 潮州日报抒情散文

乡下是羊肠小路,城里是宽阔大道。

乡下的路泥脚印盖着泥脚印,城里的大道一尘不染。

走在繁华的城里,心里总念叨乡下小路。

其实,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条路,一条通往心灵深处的路,路上满是浓浓的乡愁。

小路变大道,小城扩展成大城。乡村似乎离我们越来越远了,乡愁却如影随身,越逼越近。我寓居在一座江边之城,朝阳下,城美如画,浩瀚的嘉陵江绕城而过,如一条玉带缠绕在城市腰细上,城市顿时妩媚起来。

不知多少次,我面对灯红酒绿的大都市怅然若失,我时常迷失在霓虹灯里,找不到回家路,进城这么多年,而乡下小路却在我心中盘旋若大肠,时常搅得人心绪不宁。

我要在这座城市的夹缝中寻找回我的一条乡村小路来。

润泽路是一条小巷子,每天上班我要经过四趟,路的历史不长,往上翻几页,也就是田坝头一条弯弯曲曲的烂泥土路而已,小路四周铺满稻香。如今,路变宽,田变城,不见稻香了。

叫润泽路的路太多了,名字起得有些乡愁,钢筋混凝土和高大楼房架构下的这条路,冷冰冰,僵硬硬,何来润泽呢?

润泽路在此扮演的角色只不过是这座城市血脉中一根不起眼的毛细血管罢了。一边是繁华的嘉兴路,一边是高速通道耀目路,润泽路是一个大写的“H”字母中间那一横。如把城市比喻成一个乡村,润泽路就是乡村中一条最容易被忽略的小泥巴路。

城市如一张撒开的网,乡村成了网中一尾鱼被打捞上来,这些鱼都搁浅在了城里的沙滩上,因此润泽路很挤,人车混行,街两边停满车,堵,堵,堵,堵得如回乡路远得看不到尽头。路短,步行千步不到,我每天用计步器在测。准确说,这条小巷,叫它巷子也不准确,既没幽深尽头,曲折路况,也没青石板铺就,更不见低矮木屋和雕花小木窗,直直一条小街,有如由楼房切割出来的一小片天空。

满大街来来往往的人,都是我的乡亲。

街头两个擦鞋小摊的出摊时间比东边升起的朝阳还早,在嘉兴路与润泽路交界处并排摆着。鞋子有泥了,沾灰了,藤椅上一坐,大忙不迭取出把牙刷来,洗,刷,上油,左右拉,交替擦,熟练得如在打扫自家庭院。大妈在低头擦鞋时,还不忘望望眼面前往来穿梭的一双双皮鞋,停留下来的,或走得有些犹豫的,便期盼地招呼:“稍等!这位擦了,马上给你擦。”这个过程就如招呼来家闲坐的村里人。亲切自然随和。完事后,擦鞋人把3元钱往摊上一丢,起身走了。每当走过擦鞋摊时,面对大妈期待目光,我也会瞧瞧鞋子,寻找擦鞋理由。

润泽路东西走向,路两旁栽植满大小叶榕,一株银杏有些另类,大概是其它种枯萎后补栽上去的。行道树是朴素的,就如村头风水树一样,春嫩夏绿秋黄冬枯,一条树的走廊。刚翻春那会儿,过街,感觉路宽了,亮堂了,遇一辆市政公司工程车开出,后面一辆载有新砍树枝的车,才知他们在给行道树修枝,枝修得有些狠,树的新旧瘤疤黑如人面,一到四五月份,新枝一出,鹅黄色,嫩绿色,如刚孵出窝的小鸡崽一般,风一吹,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润泽路很干净,鞋行其上,不沾泥,不带水,自然也没了稻香味。

我时常背着手在润泽路拐角处逛,这里有一辆补鞋的小四轮车,黑脸瘦削的补鞋匠似我乡下隔壁大爷,诚实,憨厚,木讷,可能因承受不了原店铺租金涨幅,退租而占道经营,可我有好久没见他了,猜想是让城管撵走,或找到其它地方了。

润泽路最为拥挤时段,当数早餐时光。米粉店人满而溢,食客站在街边端一碗粉顺势喝下,是喝,而不是吃,就如当初在乡下,村人端一碗稀饭走遍全村,或蹲树下,或坐石凳,你夹我碗一筷咸菜,我夹你碗一块砣子肉,嘻嘻哈哈,嚼在嘴里嘎崩响,喷喷香。

路不长,店面多而不杂乱。开锁的,美容美发的,糕点烘焙的,废品收购的,纯净水代理的,汽车租赁的,五金小店的,开茶楼的,应有就有,有如村子里的农家大院或代销点一样。碰到认识或面熟的,点点头,寒暄两句,这里进进出出的人,我却大多不认识。

时光是位老人,慢腾腾地在润泽路上移与动,是的,所有的日子都在此如此这般地上演着重复往返,见怪不惊。

走在这条路上,我就有了走在乡村小路上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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