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爱情遭遇咸菜

2011年08月01日来源: 网络文章心情随笔

新学期,又是新的开始了。

婧的心仿佛是沉在了水里,冷静得很。这冷静有些痛定思痛的意思,又有些不甘心。在梧桐下骑车而过,婧总是昂起头,狠狠地吸一口气,冬最后的一点凛冽和新鲜总是能带给她勇气和并不邈远的憧憬。裸露着的梧桐树枝也在微微颤抖,仿佛是因为嗅出了那一丝早春的气息而激动不已。

城市所有的花店里都开始大批买进玫瑰花,这是年轻人的一个重要节日,几乎所有的校园学生都是心有所待,而快乐幸福、惊喜又只是属于少数大胆而有钱的勇敢者。

婧的心依旧是冷静,但她自己也知道是有些伪装,撑不久的。一天中午在学校吃完饭,她和妤儿静静地趴在走廊的栏杆上晒太阳,在阳光温暖里,时间好像溶化在空气里了,有让人把一切都忘记的气氛。不知是什么时候,又来了两个人,也一样是趴在栏杆上晒太阳。有个声音在说:“明天就是情人节了嗌!”婧没有抬头,甚至没有动一下,不用力气也能知道这是凌子的声音。阳光透过睫毛,就像透过疏疏密密的篱笆栅栏,印在眼睛里却是光影摇曳。

“是啊!”另一个声音说:“怎么,有人送你玫瑰花吧!这么期待的样子!”她是倩。

凌子没有回答,把头俯下来,沉思的样子:“你说没有玫瑰花的爱情该有多么乏味呢!”

婧看着前方,兀自笑了一下,想起了一些悠远无着的东西,最后目光竟停在了对面男生宿舍楼昊的房间的窗口,心猛跳了一下,赶紧移开。

“要钱嘚!”

“有谈恋爱不花钱的吗?”

“这倒也是!”

婧这么迷迷糊糊地听了一会儿,仿佛要睡着了,突然,“咸菜爱情”这个词猛然跳进她的意识,把她惊醒了。那个反应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几乎是出于本能。她猛地睁开眼睛,抬起头,那姿势有些僵硬,而妤儿也是同样的姿势,两人的目光碰了一下,对方心底的意思仿佛是写在了眼睛里,一目了然。因为有了盟友,心便从容了一些,又俯下身继续听。“我一直都不觉得有什么‘咸菜爱情’,不仅我,我妈、阿姨她们也这么认为。以后,要是男朋友,我每年要花掉他三万……要是丈夫,就少点喽……”是凌子的声音。

这番话真让人瞠目结舌,可婧仿佛很平静地接受了,她的目光游离在远处的山上,却是波涛起伏,仿佛要越过山似的。

婧的心里有些堵,又有些鄙夷,凌子的穿着品貌自有着一股盛气凌人的霸道,她撒娇的声音虽然娇艳,却让人无法拒绝。可是……有钱也不能这么嚣张啊!没钱有什么错!婧想起了她的父母,她们不是同样恩爱和睦快乐吗?而那一刻,她又像是看到了自己和昊的未来,也是“咸菜爱情”,没有结果的。

是的,钱是重要,可毕竟不是关键呀。那一瞬间,仿佛很自然,婧想起了罗密欧与朱丽叶。他们是纯洁的,不受金钱的任何染指,只是两情相悦,生死相托。他们还在用自己的生命证明只要有爱情,连死也是充满浪漫。可一转念,她记得罗密欧疯疯癫癫的出场,他对凯瑟琳疯狂的爱,让人相信人间爱情的极致不过如此!可是结果怎样,在他遇见朱丽叶的一秒钟之内,他就忘记了凯瑟琳。这算什么,一个是整部戏剧中最漂亮的女人,一个是最英俊的男人。罗密欧爱她什么?朱丽叶又爱他什么呢?他们只是浪漫的一见钟情,他们互相之间真正了解吗?如果他遇见一个比朱丽叶更漂亮的女孩,他会不会又一次马上变心呢?这些比金钱更厉害,一下子就触痛了婧,她俯下身,下巴搭在握住栏杆的手上,有些颓然:难道爱情的种子若没有“美丽”的沃土,就不能发芽了吗?

晚冬的中午是从季节的缝隙里长出来的,有些逼仄,也有些萧索。

那天晚上,婧梦见自己和一个男人坐在公园的石椅上,碧玉般的湖水轻轻荡起涟漪,那一痕淡得细腻的波漾开,却传得很远。还有依依的杨柳,“万条垂下绿丝绦”的那种,发丝般轻柔而浓密。婧仿佛想看清他是谁,他却不转过头来,连那侧脸也是模糊的。阳光从那边透漏过来,一丝一丝照在自己和他的脸上。婧恍惚记得自己在和他说话,却不是发腻的情话,仿佛是在谈向往已久的隐居生活理想中不沾染世尘的桃花源,终南山旁拄杖而行的七旬老人,还有他身后隐约的东篱和黄花;又好像是和爱情有关的故事,朦胧中浮现出一个失魂落魄的身影,徘徊在洛神出现的秋水河边。然后他竟和自己争论宝玉和黛玉的木石前盟与罗密欧和朱丽叶的生死相恋,那一个更天长地久?!他转过脸来,分明是昊的样子,婧有些安心,觉得是理所当然的,又有些惊讶,只看着他滔滔不绝地说着,还有些面红耳赤,可究竟争些什么,却模糊了。

后来,天模模糊糊地暗下来,正是夕阳融金的时候,他提出去咖啡店k一顿。婧要了一杯加咖啡的朱古力,因为她喜欢这种带着深沉苦味的甜味。他则点一杯加朱古力的咖啡,因为他喜欢那种带点甜的深沉苦味。梦里是摇曳的烛光,明亮的落地玻璃窗,青灰色的卷起的厚呢布窗帘,玻璃窗外是有些斑斓的黑色,印出两个对坐的人影,还有一些说话声、缠绵悱恻的音乐,而具体是什么,又是缥缈的,和人影一样朦胧又不可捉摸的,渐渐的,人影淡去了,音乐厅也不见了。

不知是什么时候,一些梦的碎片像是从水中缓缓浮上来的,还看得见表面的涟漪漾开,又像是被水洗过一样,分外明晰。他的手里多了一枝玫瑰,是浓烈庄重的红色。而他们竟是在琴房里。他正在弹琴,婧听得很清楚,是一首《献给艾丽斯》,流利而欢畅。她穿着厚厚的黑色呢大衣,有柔软的毛领围住脖子的那种,静静地坐在他旁边,手里拿着一枝玫瑰,是那浓烈庄重的红,在胸口像火焰一般跳动着。整个琴房里充满玫瑰花的香味,那种淡得悠远,清得纯粹的香味。一切很安静,琴声没有了,玫瑰花也没有了,婧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明明是黑色的风衣,贴在皮肤上却是运动服一样的单薄而温凉,有些稚嫩的。一头长发散落下来,把一切都遮住了。又是黑和安静。

仿佛是从阡陌上吹过的一阵风,把黑掀开了,却是被青灰色的稀染料水泼过一样,暗淡朦胧。仿佛有白色的墙,土黄色的木质书架上整整齐齐地列着好多书,有一本是红色的书面,婧仿佛想仔细地看清是什么,却依旧是一个红字,还有一架黑色的钢琴,闪着北极最寒冷的冬夜里寒星一样的光泽,铿锵有声的。有两个人影,朦胧不成立体,有些忙碌地晃来荡去。他去买菜,取牛奶,有自行车铃的叮当声;她则把衣服放在洗衣机里,然后到屋后的花园里剪一枝玫瑰插在琴头的花瓶里。不知是什么时候,他推门进来了,她就去准备早餐,他则去弹琴,依旧是一曲《献给艾丽丝》,流利而欢畅,和着玫瑰花的香味,悠远而纯粹的。她为他煮了一杯咖啡,为自己煮一杯牛奶,都加点朱古力,还有两个美味的煎蛋,还有新鲜的面包。接着,他收拾碗筷,她去晾衣服。然后,他开着一辆黑色的车送她上班,车后扬起一阵风,有好多面包屑一样的琐碎旋转着跳舞,就像是一杯加了朱古力的牛奶,被一柄小勺子不停地搅拌,混沌不清的,却能看见中间黑色的空洞,众望所归的样子。

第四个梦开始的时候,婧就感觉热,而梦里真的是很热闹,满眼的红色,到处都是笑脸,门楣上结着大红喜球,有一个蒙着红盖头的女人被扶着从大红喜球下走过来,旁边围着很多人,笑着,说着,还有人起劲地吹唢呐,打铴锣的,却听不见声音。女人被扶进一顶结满红花,飘着流苏的轿子,轿顶子是黄色的,婧看得很清晰,仿佛自己就站在围观的人群中,那个轿帘绣着很繁琐的图案,精致得找不出一个线头,又好像有很多层,重得提不起的样子。后来,女人坐进了轿子,轿帘被放下了,满目的红色。有点灼人,不像是梦里的样子。婧勉强地睁开眼睛,却发现房间里的灯开着,阿妈在叫自己该起床了。

婧骑着车,平直的马路上车轮一圈一圈转过。婧觉得脑子蒙蒙的,很空,不是因为一无所有,好像是因为太多了,反而觉得是空的,她仿佛是在质疑什么,又不敢确定的样子。

那些用灰黄的木门装点的名典咖啡屋,一应落地的透明玻璃窗,半掩的深绿色窗帘,或是厚厚的棉帆布,或是纤软的湘竹帘幕,是似曾相识风景。黑色的软皮沙发,充足的暖气,考究的桌子上躺着一本制作精美的菜单,却是孤单无所依的样子。一街过来,空气里逸散四起的情歌,飘飘荡荡地停在光秃的梧桐枝头,也是似曾相识。

婧本平静的心被昨晚的梦弄得有些起皱,却还是平静,是有些修炼的难熬和坚忍的。她的心里藏着一些秘密,是梦中燃烧着的玫瑰花的缘故。有没有玫瑰花有什么要紧,重要的是他有没有想过,若没想过,花也是应景易逝;若心里记挂,没有花也是满腹馨香。

可是,若没有花,又如何知道他有没有想过呢!

她今天早上准备了十四颗红豆,如果昊有什么表示,她就会托文轩带去。情人节怎么说也是西方的节日,即使传到了中国也是“洋”姓,可红豆却是正宗的国豆,被南国的烟尘熏染了最浓重的相思,早被那些去国异乡的诗人反复吟唱的。婧真的很希望昊能送自己什么,十四颗红豆,他能明白其中的意思吗?

婧买了一份早报,上面印刷了好些别致的爱情宣言。突然,婧想起了“咸菜爱情”,有点说不出的辛酸无奈

然而,那一天,情人节,什么都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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