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出的话
在网上看到一个真实的故事。
一个聋哑人要和网恋了一年多的漂亮女友见面了，他在约定见面时间前一个星期，去学习一首女孩最喜欢的歌的钢琴曲。他完全听不到自己弹奏出来的声音，那对一个语言和听力障碍的人来说最残忍的“声音“。他表情认真地学着。他还请求身边的人教他说，我爱你。从他喉咙深处发出的畸形的音调，被他日夜练习着。到后来他在女友面前成功地送出了这两份见面礼，女孩感动地宣布，不介意这份残缺的爱，愿意和他在一起。
这就是世俗之外的爱情吧。没有金钱，没有利益冲突，没有付出多少，回报多少的衡量。且不说他们以后会面对的谴责，阻挠，唾弃，甚至他们可能无奈地分开。就这一刻已经足够去铭记一百万年。
我们太过健全，以至于我们轻易地把”爱”说出口，面对任何人，随时随地脱口而出，就像我们从小熟读在心的乘法口诀表。然后跟着世代的潮流，我们学会了更多的修饰手法，把一份又一份的感情骗到手，达到我们预测好的目的。这看起来和实施起来是一件多么无足轻重的事情。直至横空而下的现实压力，我们感受到它沉甸的重量，汹涌而来，那是年少的我们负荷不来的。这个时候我们假装潇洒地跟对方说，离开我吧，你会更幸福。
后来，我们知道不能太随便说出那一个字。我们改用“喜欢”或者其它。当对方一本正经地看着自己，瞳孔里满是期待地问，你爱我吧。我们迟疑了，那种被压得喘不过气的余悸依然存在，沉默良久，我们呢喃地说，我喜欢你。我们看到女孩眸子里闪动的光芒瞬间暗淡下去。猜疑，争吵，分手。
我们爱，但再也不敢说出来了。
于是我们知道自己还太年轻，我们仍然无法想象当我们要为了家庭，为了老婆，为了孩子，而舍弃许多我们不肯松手的东西，那是什么样的场景。我们继续背着“骗子”的辱骂往前走。还要一边安慰自己说，我还没有足够的钱，房子，车，事业，我还不够成熟，不够体贴，勉强在一起只会伤害对方，放手是为了更美好的将来。这样我们的心里会比较舒服吧，然后惬意到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流几滴没营养的泪水。天亮后继续用同意的方式抚慰自己。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经常忽略对方的感受。我们变得不去关注对方的微博和日记了，我们对自己说，人都在旁边了，想什么能不知道吗？其实是不知道的。太多的话，说不出口，却希望别人懂。
忽然有些嫉妒这个高大帅气的聋哑男孩了。那么勇敢地用声音，说爱情。
其实我们都是一群容易被感动的孩子。听一首歌，读一段文字，甚至只是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看到一个那么熟悉的背影，或者偶尔翻看旧相册时看到手上带着的一个小饰品。我们都能静静地呆坐着好久好久，去把那些幸福的往事一件一件地摆在面前，细心地抚摸它们清晰的纹理。我们闭上眼睛，笑，曾经原来这么傻，但却那么真挚。真挚到仿佛整个世界是不存在欲望和污点的。我们都笨拙地喜欢过人，笨拙的第一次对话，笨拙的第一次牵手，笨拙的大声喊着我爱你，永远。却给不了对方想要的幸福。当我们经过岁月的历练，我们处理所有的事都游刃有余。我们利索地游走各种不同的场合，严谨的神情，流利的交谈，纯熟的动作。我们只是想要找回那份笨拙的执着，却再也不能了。
那时候的我们再也享受不到篮球场上的奔跑，一杯豆浆的温热，草地上温暖拂过的夏天的风，默默依偎的体温，还有，旧日照片里肆无忌惮的笑。突然的安静，我们遗憾地看着它们不存在了，消失了。
就像一句歌词，我们像一首最美丽的歌曲，变成两部最悲伤的电影。
这就是青春永恒不变的真实写照吧。
循着这些轨迹往前走了好多好多的季节变化，世界忽然变得平淡无奇。没有感动，尽管外面充斥着满满的诱惑，甜言密语，纸醉金迷，我们只相信那是一场浮华。上班，按时入睡，同事间的礼尚往来，单位里的篮球比赛，胜利的喜悦，都慢慢沉淀成很平凡的一件事情。不再拨无数的电话慰藉空洞的黑暗，不惦念着今天谁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我喜欢你。年轻时候的承诺太弹指可破，怀念，却不坚信了。
平安夜没有收到任何的祝福。只是有人告诉我，她永远不会恨你的。
尽管是宝贵的青春的时光，或者两个尚未成形的生命，还有卑微的尊严，你都找不到理由恨我吗？
在你印象里的我，还是无论如何也要在一起的我，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