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夜宵

夜晚，细雨淅淅沥沥地落到车窗上，雨刷器漫不经心地左右摆动，开辗着路面，刷刷作响，湿漉漉的地面上反射着灯光，此时的夜，显得格外静美。

爱人开着车，我缩坐在车里，头还不及靠枕高，目光消逝在夜色中，自己也不知道看到什么，或没看到什么，脑袋里的思绪随着车轮的快速前进而向前推移。

儿子高一时离家住校的，一晃就是三年的光景。接送儿子上下学是我最开心、最乐意做的事情。三年了，只要我能脱开身，就一定和他的老爸一起接送他，最享受的是一家三口在车里聊天，尽管儿子不愿说话，但只要三个人在一起，就很知足、很快乐。儿子高兴的时候，主动和我们有说有笑的，不高兴时，就阻止我们：“别说了，我累了，我有点晕。”儿子自小有点晕车，这也成了他推辞我们的借口。不管儿子如何对待我们，我和他爸都乐意接受，无怨无悔、任劳任怨在接送他好象是我们的天职。

每次儿子回来，家里就象过节似的，厨房少不了锅碗瓢盆交响曲，把提前为儿子准备的好吃货儿全拿出来，儿子不想吃，我们劝他吃，直到把他劝烦了，我们才罢休。下次不长记性，还要重复这样的故事，真是有点可笑。儿子返校时，他的老爸提前给儿子装好背包，里面吃的、喝的、用的全了，老爸舍不得让儿子背那沉甸甸的背包，总是第一个拿着包下楼。冬天了，他的老爸提前二十分钟把车热好，把车子开到单元门口，儿子出大门便上车。

每月发完工资，他爸就悄悄地往儿子抽屉的钱包里放五百块钱，这是儿子一个月的生活费，儿子从不乱花钱，很会节省，垃圾食品、地滩上的食品从来不吃，只是在食堂吃三顿饭。从来不挑吃和穿，我买什么，孩子穿什么。只有一次儿子拒绝了我，只因为同桌的小女孩说：“你以后别穿这条裤子了。”我还是尊重儿子了，那条新裤子从此被搁浅了。

中午打球，我总是最后一个进球馆，因为儿子11点40才放学，11点50的时候，我给儿子打个电话，尽管有时没什么可说的，我还是下意识地拨通儿子的电话，重复着没有意义的话题。放下电话，才放心地直奔球馆。儿子有事喜欢发短信告诉我，看到来自“宝儿”的短信，我知道又有“圣旨”了，儿子经常用这种方式给我们布置任务。

还有二十几天高考的时候，爱人提议给儿子送夜宵，我当然一百个愿意。告诉儿子时，儿子说：“没有必要，我在食堂吃也行，天天来太费油了。”儿子有着坚忍的性格，食堂伙食再好也不象家里饭那样可口。高考的临近，我和爱人不知道如何能帮助儿子，心里未免有点紧张，也许借助送夜宵有所缓解。我把手机的屏幕换成了红红的灯笼画面，我喜欢用信手拈来的细节表达情感。

三年了，儿子离我在外整三年。令我后悔的事有两件：一个是儿子的床我铺得不够厚，少了一个褥子，以至于儿子现在习惯了睡硬板床；另一件事是儿子去年冬天没有穿棉裤，我忘记给他拿，他也不想穿。然后悔药终是没有卖的，我定以此为戒。

高中三年，如此之快，回想起来如弹指瞬间。儿子嘴边柔软的胡须，现有变得胡子拉差的，比以前更坚硬了，从大男孩变成了男子汉。儿子长大了，我身边的小鸟不会再偎依着我，我的羽翼难以呵护远飞的鸿雁，我只能用手中的线，传递着一个母亲的气息。

今夜是儿子高中时代最后一个晚自习，我为儿子送的最后一次夜宵，又目送儿子走回寝室，看着儿子撑伞走在雨夜里，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感受，没有语言可以说清楚、道明白。这“最后”两个字令我深感凝重，倍加珍惜。

我应该感谢这绵绵细雨之夜，是它给我创造了写的情境和欲望。无论如何，这些真实的感受都是值得记录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