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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爷爷的文章

2022/12/12散文诗歌

怀念爷爷的文章(精选30篇)

静静老去的花豆

文/董婉一

我家花豆昨天中午跑出去了,已经过了一天多了还没有回来,全家人都出动了,也找不着!它平时就是在附近的巷子里跑一跑,撒撒欢,很快就回来了,可是这一次是它外出时间最长的啦!爷爷说,花豆……是不会回来了,因为它怕主人伤心,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在无人发现的角落静静老去……

花豆是一只狗,但也是我最贴心的伙伴。它是我5岁时爷爷从集市上买来的。两个月的它通体金黄色短毛,毛茸茸的,像只玩具熊,金毛上均匀地点缀着小黑点,好像梅花鹿似的。它欢快地摇着尾巴,在我的小腿上蹭啊蹭的,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它。妈妈说,爷爷被人家骗了,世界上哪有梅花鹿一样的狗啊!可是我喜欢呀,我给它取名叫花豆。小家伙好黏人哟,我走到哪里,它跟到哪里,晚上睡觉时也要躺在我的屋子里,真是形影不离啊!数周后,洗过几次澡,好像魔术,花豆身上的金毛渐渐褪去,居然慢慢变成黑色的了,而且叫声很大、野性很足,爸爸不让它进家,它倒也很乖,每天就在院子里巡逻,做一个忠实的守护者。

容颜虽改,但是我真爱如一。花豆一听到我的声音,就会箭一般地冲到我身边,欢快地左右摆着尾巴,用肉嘟嘟的前爪不时拍打着我的手和衣襟。当然啦,我一有空,就挠它的大耳朵,抓它的尾巴,在院子里跟它跑着玩。有时我也给它梳梳后背,那一刻的它最享受啦,像乖宝宝一样依偎在我怀里。我也训练它一些小动作,它很快就学会了,做得像模像样。所以在我眼里,它不仅是一只活蹦乱跳、精力充沛的狗狗,更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好朋友。慢慢地家人也都喜欢上了花豆,很自然它就成为我们家不可或缺的一员!

花豆和我一起成长的这十几年也经历了很多疾病,最厉害的一次是闹“狗瘟”,滴水不进,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看着它生病,可把我急死了,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我和爷爷抱着它找了好几家宠物医院,给它喂药打针。阿弥陀佛,几天后它终于开始吃流食,晒太阳,慢慢地,呵呵,康复啦,我太高兴啦!花豆经历的这一次劫难,让我感到了友谊的珍贵,我更爱惜花豆了,它已经是我离不开的好朋友啦。

从去年开始,我们发现13 岁的花豆不爱出去和其他狗狗玩耍了,经常趴在院里睡觉,叫声也不响亮了,眉毛和胡须渐渐变得稀疏,步履缓慢了许多,显得很苍老。细心的奶奶发现花豆不仅没以前欢实,且吃得越来越少了,就连它平时喜欢啃的骨头也不稀罕了。难道我的朋友真的老了吗?我还没成年呢!你要陪着我,一起慢慢变老呀!

昨晚放学得知花豆失踪的消息后我非常难过,整整哭了半宿。花豆陪我一起长大,给了我快乐的童年,忠诚地在我家守护了这么多年,却在它生命的最后选择悄悄地离开,心中的那份不舍和眷恋,我是真心能体会到。即便是人,都固有一死,何况是我的花豆,只是它走得早了一些……花豆,咱俩的遇见,已经很幸福了,而且你也要相信,天堂里没有不快乐的汪星人——我的花豆!

儿时记忆中的猫

文/美人鱼的尾巴

2013/7/30 周二 晴

儿时我和爷爷生活在一起,那几年与爷爷相处的儿童时光对我这一生的成长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若没有爷爷儿时的引导,也就不会有今日这样的我。

爷爷年轻时跟随毛主席、朱德等一些具有声望的领袖征战过沙场,走过长征五万里,参加过抗美媛朝等一些大的战役。战事平息后爷爷被分配到家乡工作,儿时,我经常会搀着爷爷的手漫步在家属区前面的一条在当地繁华地大马路上,每每有人看到我爷爷,大老远的就能听到人们喊我爷爷"老爷子"."老爷子"是当地人对我爷爷的敬称,以往我小不懂,只知道人们看到我爷爷都很热情很尊敬,而我站在爷爷身边时常会跟着沾光,乡里乡亲的就会说,这是老爷子家的小孙女……

我爷爷退休后在家中的四合院里开垦了一小块地,专门种植蔬菜瓜果,院子里还栽种花儿,铁树,并养上一两只猫咪,一些鸟儿鱼儿。以前家中也养过狗,只可惜有段时间家乡捕狗捕的特猖獗,家中狼狗有次跑出去,后来就没回来过,从那后我爷爷就再也没有养过狗。因而在我的记忆中最深地莫过于家养的猫!

猫咪爱吃鱼,这是天生的秉性,以往家中烧鱼,四合院似的平房,猫咪很容易就钻进屋里,抵不住搀的老猫趁爷爷不注意就跳到饭桌上,扑上去就是一口,也甭管咬没咬到,我爷爷也眼尖手快见猫偷吃鱼,"啪"的就是一巴掌。我心疼猫咪,吃饭的时候就特地偷偷地抱着它,不让我爷爷看到,再偷偷摸摸地丢鱼肉给它吃,有时猫咪没吃足就会叫,我爷爷一听到猫叫声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训我吃饭时没规矩,让我把猫丢出去,我就舍不得,常常都是我爷爷提着猫脖子那块一挥手就扔了出去。几乎每次都是这样我才能老老实实地坐在凳子上专心吃饭。

有一回家中烧排骨,我爷爷有着一手烧菜的好手艺,那烧菜的香味飘的满屋都是,猫咪一嗅到香味就"喵""喵""喵"地一个劲叫,我就趁爷爷烧菜的间隙抱着猫咪在一旁耳语,教猫咪一会儿躲在吃饭的那屋不许吱声,我呢在丢些排骨给它。我格外地宠溺着猫咪,那天看猫咪啃骨头啃的很费劲,就自作主张地拿起骨头给它啃,谁知猫咪上去就是一大口把我的手指当成美味咬的我鼻涕眼泪"哗啦""哗啦"地流,大拇指也被咬破了,血直流,我担心我爷爷看到会训我,又担心以后爷爷不许我再抱着猫咪,就一个人小心翼翼地躲在另一屋撕了一大片的卫生纸包裹着,待血止住了,再用卫生纸把大拇指缠一圈用当时的胶布粘起,我爷爷问起的时候,我就撒谎说剪指甲剪破肉了。

冬季天冷,猫咪也一样,虽然我爷爷跟我说猫咪身上的毛就能避寒,但我始终不放心,于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就趁爷爷不注意时把猫塞进被窝里,或者为猫咪在床上另筑一个小窝,也就是在床上腾出一小块地方另拿一些棉衣之类御寒的给猫咪盖着。晚上睡觉时我也学着爷爷照顾我时的举措,在我没睡着前时不时地为猫咪理理身上的衣物,把它盖的暖暖的,只留一颗小小的猫头在外。如果碰到猫耳朵很凉的时候,我就用双手给它焐焐,有时,爷爷给我弄好的热水袋我就拿出来和猫咪一起用。但是每次早上醒来的时候猫窝里鲜少能看到猫咪的身影,多数情况下都是被我爷爷给撵出去了,爷爷有规定不论什么季节都不许猫咪进主屋,爷爷担心猫咪身上细菌多,于是我就经常给猫咪洗澡,然后再笑呵呵地抱到爷爷面前,说道:"爹,洗干净了,洗干净了我就要抱着1(在我们家乡喊爷爷叫爹。)可每次吧,爷爷要么不理我要么就还是不许我经常抱猫咪。

儿时记忆中有关猫咪的记忆很多,有关爷爷的记忆更多。可如今,猫咪不在了,爷爷也不在了,留给我的是最珍贵最珍贵地记忆宝库!许多时候,我想猫咪,更想爷爷,每每走在人生道路上遇到各类诱惑,我就会想一想爷爷,想一想儿时爷爷教育的那些话语,每一次我走在人生彷徨地十字口中,我也会对自己怒吼,我只是一小女生,一个还未成熟地女生,干嘛要让我品尝各类滋味各类诱惑?可是,因为爷爷,爷爷一生耿直做人,对我更是言传身教!若非如此,我又怎能一次次安然度过,一次次化险为夷?

就像我在风起中文网里看到笑狂写的《厚重的亲情》似的,开篇题语,厚重的亲情,是我们生活里的指路明灯!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可以一路走过来,因为我的前方有着一顶永不熄灭地指路明灯!

房子

文/杨红月

祁连山末端的小村庄,一年四季都是阳光普照。哪怕是冬天,阳光依旧在两山狭小的空隙里艰难地挤出,反射出银色的光芒,正好照在夜晚落下的几片雪叶上,炫得人眼睛发花。

爷爷和奶奶在这个小村庄生活了一辈子,从未走出去过,而今他们已经年迈,却失去了自己最后的依靠——房子。

家乡夏天连续下了几天大暴雨,旁边地势矮一点的村庄都发生了洪灾,因为我们村庄地势高,所以没事。尽管如此,爷爷奶奶家的房子还是常年进水,非常潮湿。加上之后的大地震,那座老房子,已经开始倾斜,被我父亲强行拆除了。

听说拆房那天爷爷奶奶怎么都不肯搬我家去住,而且还不同意拆除,爷爷奶奶口里一直重复着一句话:“人老了,只有这可以留念了,可是现在连根都没有了。”

爷爷刚做完手术不久,脚大拇指被截掉,回家之后情绪不好,再加上房子被拆除,情绪更加低落,虽然医生叮嘱不能长时间走动,但他经常会去被拆的房子面前走走,每次大概到门口位置时,会停下来,默默流泪。

前不久,我放寒假了,刚踏入大门,爷爷就跟我说,人老了,最后家也没了。

我安慰了爷爷几句,以前他们是在地上拿柴火取暖的,到我家后只能拿火炉取暖,于是我问爷爷在我家冷吗?爷爷没有正面回答,说道:没了自己的家,在哪里心也暖不起来。

带爷爷看书去

文/晓晓

孩子的爷爷很喜欢看报纸,家里订阅的报纸,在墙角层层叠叠垒得有人那么高。他不仅喜欢看报纸,遇到好的文章或者养生小知识,他还会剪下来收藏。每年单位里搞征文,孩子的爷爷都能拿到名次。

孩子不喜欢看报纸,因为全是字,她还小,认不全,也看不懂。有一次,我带着孩子去书店看了一回书,书店里琳琅满目的各类儿童书籍,看得她眼花缭乱。自此,孩子就爱上了逛书店。孩子想逛书店看书,这自然是好事,可我们工作忙,无法天天都陪着孩子上书店读书。一天,当孩子吵着又要去书店时,爷爷挺身而出,接下了这个光荣的任务。

本来陪着孩子去书店看书,是爷爷不得已而为之,没想到一来二去,他也爱上了上书店看书。此前,退休后的他除了阅读自家订阅的报纸,平时的休闲活动也就是出门散散步、爬爬山,也几乎从来不逛书店。陪孩子上了一趟书店,看到书店里,或坐、或站,姿态各异的读书人,以及品类繁多、内容丰富的书籍,孩子的爷爷感叹不已,说:“原来书店不只是卖书的地方,还可以让人看书。哎呀,我可不是‘OUT’了嘛,竟然才知道有这样的好地方。大宝,以后还带爷爷来这样的好地方哦。”之后,但凡我们带着孩子去过的书店,孩子都会让爷爷带着去一遍。孩子上学了不在家,她爷爷也会自己上书店看书,养生知识、历史故事、人物传记、科普知识……他都能在书店找到自己想看的内容。

一老一小相伴上书店,爷爷陪着孩子看书的过程中,也在学习孩子的知识。见他看得入神,孩子总会好奇地问书里讲的是什么故事,孩子看不懂的,他便用孩子能懂的话读出来。这一老一小,你讲给我听,我讲给你听,其乐融融。教育学家曾有言,培养孩子良好的读书习惯,家庭氛围异常重要。孩子与爷爷共读,且边读边说、边读边学,无形中加深了孩子对阅读的喜爱,促进了孩子对知识的理解。

读书真的是一种很好的休闲方式,尤其是家人一起读书的氛围,那更是妙不可言。上周末的时候,孩子的爷爷说:“这一年陪孩子上书店看书,收获不少,去书店看书,不花钱,涨知识,我觉得很好。大宝,走,带爷爷看书去!”

爷爷奶奶的生死时刻

文/顾坚

奶奶18岁出嫁时,爷爷刚过二十岁生日。结了婚就是大人了,爷爷的爷爷把他们撂开了,给了一条半新的木船,让他们到江南去做生意,闯世界。

爷爷扛上橹带奶奶上了船,小两口要在水上行小半个月,到上海去卖花生。几天后船近青浦,看看天色将晚,爷爷把船摇到一条满是苇草的河汊边,插篙停船,准备在这儿歇宿。

这时河对岸传来了“船家,过河”的叫喊声。奶奶有些迟疑,说天要黑了,这荒野地方可别碰上歹人。爷爷说听口气人家挺急的,咱就帮个忙吧。起篙下棹朝对岸划去。船未靠岸,一个黑衣汉子跨上船头,身大力沉,船一仄差点进水。奶奶有些不悦。那人一猫腰进了舱,说快开船,钱照给。船至河中间,那人突然说不过去了,往下游行吧。声音有些阴恻。爷爷心头一凛,沉声问道:“客家想干什么?”“要船,要女人,要命!”那家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同时一把盒子枪对准了爷爷。碰上土匪了!爷爷知道麻烦大了。想逃,一个猛子扎下水去,潜到对岸便可没事,可奶奶在船上;硬拼,对方手里有枪。爷爷荡着桨,头上汗珠直滚。奶奶却像没事似地。她从陶罐里舀出一勺糯米,平静地说,既然大哥想要我丈夫的命,请让我熬碗粥,让他做个饱鬼吧。那家伙鼻腔里“哼”了一声。搁在船头上的锅腔里响起了木柴的燃爆声,不一会儿粥香弥漫了整个船舱。奶奶满满装上一海碗粥。粥熬得稠稠的,热气滚滚。奶奶端向船梢的爷爷,说我来打桨,你把粥喝了吧。那土匪侧过身子给奶奶让路。说时迟那时快,奶奶手一仄,一碗滚烫的热粥不偏不倚扣上了歹徒的脸,那家伙双手捧脸,杀猪般地嚎叫起来,爷爷跳下舱,拳头奋力砸向土匪,直到没有了声响……

爷爷奶奶没有去上海,两人快橹飞棹,连夜往回赶,三天四夜,到家时瘦脱了一壳。适逢粟裕的部队打村上开过,爷爷从舱板底下摸出那把土匪的枪,跟上了部队。多年后爷爷问奶奶,那天船上你咋那么胆大,你可是个不敢杀鸡的人。奶奶说,你死了我也没活头了,横竖是死,不如拼了……

今天我把爷爷奶奶的这个故事讲给大家听,只是想说爱情是神圣的,有时候甚至要用生命去扞卫它;切不可轻慢爱情、糟蹋爱情——没别的意思。

雨中,亲近美好

文/冰凝羽梦

近几天接连着下了几场雨,人们在家里都憋闷坏了,特别是那些在外头疯跑惯了小孩子们,这一连好几天不能好好的出门玩,心里可就像长了草一样,变着花样的闹大人。这不,每次雨也下累的空隙间,大人就抱着、领着小孩子们争先恐后的跑出来,呼吸雨后更加清新的空气,与雨水在亲切接触中尽情嬉戏。

我也如此一样,走出家门,感受大自然的清爽。不远处,有个老人领着个大约5-6岁光景的孩子正开心的玩耍,看起来应该是祖孙俩。正看着的功夫,又有丝丝细雨打湿了肩头。这时,只见那位爷爷迅速的背起小孙子,就往家里走去,走近我身边的时候,听见爷爷嘴里嘟囔着:"快走,快走,一会儿雨下大了,又要淋着了。"正望着他们的功夫,就看见爷爷背后的小孙子俏皮的用两只小手并起来放到爷爷的头上,童声稚气的说:"爷爷,不怕,不怕,我正用我的小手给你遮雨呢。"

好温馨的一幅画面,好温暖的一道风景。那一刻,爷爷的心里肯定是最欣慰最幸福的。爷爷还算硬实的背上是小孙子遮风挡雨的港湾,是小孙子坚强有力的依靠。而小孙子的心地,小孙子的小手,又怎知道不是爷爷强大的依赖,经年之后最可靠的搀扶呢?

多么可爱的孩子,多么美好的情怀,一并盛开在如此静好的岁月里,浅浅淡淡浓浓烈烈……

梦回清明

文/雨凡

习惯了阳光照耀,面对突如其来的细雨多少有些排斥。春雨如酥,一点不假,稍不留神就会摔个人仰马翻。自从爷爷走之后,我一路上就跌跌撞撞,摔倒了爬起来,爬起来后又摔倒。所以,时常忆起爷爷,隔着胸膛想要牵住爷爷的手,倾听爷爷的教诲。可是,每次忆起,我只能捂住胸膛的悲痛,深深念想,毕竟,爷爷离开我近20年了。

印象中,每年清明都是细雨霏霏,像烟像雾,像一层灰白的纱,像极了爷爷去世那天,家族晚辈头上戴着的那块白色孝布。随着道场里传出的阵阵锣鼓声、鞭炮声,顶着孝布的晚辈们齐整整地跪成一排,作揖、叩头。锣鼓声和唢呐声都是很悲戚的那种,脑海中稍微浮现出爷爷的影子,就会被催出泪水来。身材魁梧的爸爸是我的偶像,是我心中巍峨的大山,在村里也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就这么一条汉子,我竟看见他流过泪,也只是见到过一次,就在爷爷下葬那天。我深深记得,那天也是阴雨蒙蒙的,锣鼓声和唢呐声响彻村庄,附近的父老乡亲从风雨中赶来,送我爷爷最后一程。很多人我都没见过,年纪与我爷爷一般大,他们说:刘师傅,您走好……憔悴不堪的爸爸忙着给这些不请自来的人挨着端茶、递水,他们一个接一个上前安慰爸爸,就在这一刻,我清晰地看到爸爸流泪了,泪水很多,并且很烫,因为已将爸爸的双眼灼得通红通红。

父亲走到我身边,拉着我和妹妹齐刷刷跪在地上,我看到很多人在往棺材上填土,不一会儿,一座新坟矗立眼前。那一刻,我深深知道,这辈子我再也见不到爷爷了。

后来听爸爸说,爷爷的人缘极好,是因为爷爷的手艺好。爷爷一手缝纫技能,名播十里八乡。平日里摆摊帮人钉纽扣、缝衣裤,到了寒冬腊月就走村串户给人家做新衣新帽。手艺精湛、收费低廉,深得村民们爱戴,无论大人小孩都亲切地叫他“刘师傅”,爷爷总是一脸慈祥地回应着,给人留下春风拂过的感觉,暖意融融。

邻村有位裁缝师傅,据说还是爷爷的师弟,他的手艺也不错,比爷爷小十来岁,不怕翻山越岭和熬夜,手脚也麻利,请他做新衣的人络绎不绝,生意自然比爷爷要好得多。有人建议爷爷向师弟学习,爷爷说自己受身体限制,不能翻山越岭去服务偏远的乡亲,也不能熬太多的夜,赶工做衣服,所以师弟生意好是天注定,自己呢,有衣服做就做,没衣服做还可以种点庄稼,有什么关系哩!爷爷的心态真好,让人钦佩。

渐渐地,爷爷的生意好起来了,原因是师弟收费太高,当时捉襟见肘的村民更愿意找爷爷缝制衣裳,能省一分是一分。寒冬腊月里,爷爷忙得不亦乐乎。此时,又有村民劝爷爷涨涨价,别委屈了自己。爷爷说,我是靠手艺吃饭,不是靠手艺发财,大家乡里乡亲的,相互有个照顾就行啦!爷爷的洒脱和淳朴很快传开了,许多村民不让爷爷累着,秋收结束就开始让爷爷做过年穿的新衣裳,时间长,不怕等。

爷爷确实很淳朴,也很豁达,不与人计较,宽容善待每个人,那时就在我心头种下了这颗种子,时至今日,依然如初。宽容善待每个人,用爷爷的话说:每个人都是不容易的。

还有最让村民敬佩的,是爷爷勤俭节约的好习惯,这一习惯影响着整个家族,影响着家族里的每个人的一生。爷爷不管去谁家做衣裳,不变的宗旨就是不浪费一寸布料一根线。即使剪下的边角碎布,也会恰到好处地用在棉衣衬袋里,看不见也摸不着,深得村民喜欢。爷爷说,如果一家人做上几套衣裳,可以省下几件衣服的口袋布料,因为剪下的边角料都够用了。爷爷精心为别人缝制衣服,也省吃俭用为家人缝制衣服,可自己却没穿过几件像样的衣服。在我的印象中,爷爷还穿过长衫,那种低至脚踝的衣服,如今只有古装剧里才能见到。爷爷,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包装自己的一生,与人无过,与世无争,但留在我心中的高大形象,却是浓墨重彩,玉琢金雕。

每次从他乡归来,我都会去爷爷的坟前摆上水果,点上蜡烛,跟爷爷说说话,工作上的、生活上的,都告诉爷爷。我相信爷爷听得见的,因为爷爷听了很开心,所以一直保佑着我在人生路上走得更踏实、走得更长远。

又一个烟雨飘渺的清明节,工作在异乡的我,常常梦回故园,与爷爷拉家常、讲故事,并叩问爷爷:您在天堂还好吗?

爱我至深的人

文/陌上茉人

这个从我出生就陪着我成长的人,是世界上无私地爱着我的其中一个男人,是那个从小就宠着我的那个人!

尤记当初,那时我初三,那个放学的午后,我归心似箭地冲回家,换来的却是妈妈即将为了我们的未来远走他乡的消息。那个时候,不受控制地奔腾的东西叫眼泪,我终于知道什么是止都止不住的泪。但是我的眼泪改变不了决定。就是在那个时间,那个从小陪着我的人说了他会照顾我。

从那以后,我和爷爷两个人相依为命,直到我高三结束。高三的志愿我毅然决然地填了成都的学校,只为了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是我现在有点后悔了,希望老天不要让我更加的后悔,一定不要,不然我要怎么办呢?难道我要怀着深深的悔恨和对爷爷没有尽头的愧疚过我的生活嘛?老天你一定不要这么的冷情。

是的,对爷爷我是有着深深的愧疚的,他总是迁就着我,可是我却总是无理取闹,伤害了爱我最深的人,也是我深爱着的人。我其实是那么的爱他,那么的想对他好,可是我做过什么呢,我没有为他做过任何的事。我好愧疚。好难过。我一直那样的自欺欺人,我想我还有机会,我一定会对他很好,可是我忘了,他早已老了,太老了。

我觉得自己有着深深的罪孽,罪孽,罪孽!我怕我再也没有机会,不会的,我总是那样告诉自己。他说到做到了,他好好地照顾我了4年,可是在我刚刚离开他身边的时候他就开始出事,接二连三!而那些他所谓的亲人们,儿子们就那样对他,深怕自己吃了一点亏。为什么没有照顾好自己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可以照顾好我的人,在我走后就连自己也照顾不好了呢。那次他跟我视频时,哭得像个小孩,说想我了。

今年我终于见到爷爷了,但是他失去了自由!他是那么喜欢到处走动的人,但是现在他的腿不行了,他被局限在一隅,饭也是我叔叔伯伯给他弄!遇到有的叔叔还很晚才能吃到饭。那个照顾我三年的人啊,在他受苦的时候、孤单的时候我却在离他千里的地方!今年见到爷爷的时候,我问他想我不?爷爷说你隔的那么远,想有什么用。我忽然发现心凉凉的,爷爷还是有点怪我的!没能陪在他的身边!

当我老了

文/小手冰淇淋

那天坐公交车出去办事,车上有位老人因为低血糖晕倒在座位上,还好在周围好心人帮助下很快醒过来。

当时我虽然全程淡然地坐在座位上,但是心里却一下子被震惊到。自私如我,在那个时间,我坐在没几个人的公交车上,问自己,如果我老了,会是这样的吗?

会,当然会,就目前普通家庭的人员结构来说,这是目前每个拥有独生子女家庭必然要面对的未来某一天,完全可以想像,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独生子要面对自己父母的垂垂老去,面对工作一码重过一码的压力面对社交面对恋爱婚姻成家立业的重重困惑与压力,还要照顾自己年迈的父母……不敢往下想,我只估计到她会手足无措手忙脚乱无暇它顾。

所以,我们想都不敢想的明天为什么不会是刚才那个孤单老人的一幕呢?

深居简出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兢兢业业守着自己日渐一日衰老的身体。就像一个被抽走灵魂的躯壳,那将是怎样的一种冰冷的体会呢?

我不知道。

但是这让我想起爷爷来。

那个84岁去世前我并没有见过他最后一面的老人。

突然想到他,好像在有他的记忆里,他从没有为自己的衰老恐慌难过过。他是那样一个体格高大身体健康没文化但是一天到晚都笑呵呵的人。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一到过中秋节,我们就特别馋我们隔壁邻居家的葡萄。她家的葡萄沉甸甸地挂满了整个被葡萄枝叶所覆盖的院落的荫凉下,但是她们家从没有主动送给过我们一个颗哪怕吃剩的葡萄,爷爷不知道从哪里挖来几棵葡萄枝埋在菜园里刨开的半块地里,等到中秋节前两天,爷爷一定会笑眯眯拿出像变戏法一样变出来的葡萄。

爷爷不仅会变我们想要的水果,但凡是想要的所有你想吃的爱吃的,他都能变出来。

比如糖啊饼干啊苹果啊炒花生啊烤红薯啊什么之类的。等到长大了知道爷爷那些东西到底是怎么变来的了。记得有一次,我特别想吃油条,那时候总有个蹬三轮车的人来我们村卖油条,总之他的油条特别好吃。但是那两天等啊等都没有等到他到我们村来卖油条。用我妈的话来说,我那段时间特别不肯吃好像得了什么病一样整天蔫蔫的。我确信,我被有着超出我当时实际年龄范围内的了不起的心事所困扰,当然这其中零点之几的后面还有没吃到油条这个原因。然后那天放学我就看我爷爷咧着只剩下干净的牙床的嘴冲我笑,还从身后拎出一大袋油条,后来我又为这来之不易的油条挨了我妈一顿骂,因为那是我爷爷步行七八公里的路去买回来的,他那么一大把年纪不会骑车,时值盛夏天气热成那样枪竟然为了我的一句话跑了那么远,油条从此在我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味道,虽然我现在也吃,但是没那么热爱了。

但是爷爷对我们兄妹每个人都有用不完的热爱。从不像我妈和我爸。用在我哥身上是三块钱,用在我身上是五毛钱一样势利。他给我们每个人都是两块,谁都不会比谁多谁也不会比谁少。他对我们的热爱有时候甚至于要比我爸我妈浓烈的多。尤其是我,特别能体会到这点。我爸我妈属于那种反正我捧着谁,你一眼就可以看明白,但是又没有勇气和胆量去跟他们争的那种强势父母。

就在我爷爷这,我觉得我的童年总是热烘烘的,我就像被一直被在火炉里煨熟的红薯,而他就是那火炉一样。

但是我爷爷也有特别可爱的时候,好像老人到了一定年龄都会有这个症状。有一年深秋的天气,他在家里的大院子里编筐子,反正我爷爷的爱好就是这个,只要他闲着他就要编,一编就显得他从没有闲过。我和我妹在院子里玩树条,他叫过稍大一点的我问:爷爷的筐子编的好不好啊?不好。(今天的我如果能回去,我真正想给那个扎着小辫子的我一记响亮的耳光的)爷爷又问:如果爷爷死了,就算再难看的筐子都没有人给你们编了。没有啊,我还有外公。

然后事隔三个月,爷爷有一次从上房顶的梯子上摔了下来。

我妈将我一顿毒打,她说我爷爷都是因为常常想起我那句话才会从那么高的梯子上摔得住进了医院的。天地良心。我爷爷什么苦什么累都不怕的人,竟然会为我这个小人一句没心没肺的话摔成这样,他岁数那么大了,心可真是小。

然后我妈和我爸就带我去医院。我爷爷住的是团部的一个二层楼住院部,铺得是木地板,我有生第一次踏在走起路来就能发出声响的红色木板上顿时开心得不得了,那天我爷爷特别高兴,因为他以为我们就要接他出院了,但是我却马上惆怅起来,我特别希望他能在那多住几天,不过那一次看完我爸我妈就带我回家了,没过几天我爷爷也顺利出院了。

我一直都觉得我爷爷是个大力士,他背的一捆草就随随便便是人家用小驴车载回来的一车,他背一袋粮食是人家用小马车拉回来的,更别说让他爬树帮我两个哥哥掏个鸟窝什么的。他是多么活泼的一个老人啊,就是心里还住着一个小孩的那种老人,没事还跟我们捉捉麻雀什么的。当然这一切只限于我们几个在家,如果我爸我妈一回来,他马上正襟危坐严厉严肃起来。对啊,我爸很厉害,会训我爷爷,你看你那么一大把年纪也不怕人笑话……我爷爷气得山羊胡子一抖一抖,偶尔也跟我爸顶上几句。我爷爷那么大年纪身体相当好,很少有什么毛病需要找医生打针吃药什么的,但是就是唯独气管不好,据说爷爷年轻的时候非常能抽烟,所以抽出来一个气管炎,一到冬天就犯,一犯就上气不接下气特别吓人,我爸我妈就成晚包晚守着他,给他吃药量体温端茶倒水还继续给他上课,充分体现了一个独生子对父亲应该有的孝道和不耐烦的唠叨。

爷爷身体一直特别好,好到我们都慢慢长大了,我们还在上学的时候,我大哥都工作了。

我大哥从学校辗转又到了另外一家单位,在这家单位工作兢兢业业工作出色,单位给了他很多各种各样的奖。

在那些年里,我爷爷一直都是那副模样,腰板挺得直直的,上衣的背上永远都有两块白碱画成的“地图”。一直都留着半长不短的山羊胡子,笑的时候胡子也跟着一抖一抖的,小时候我也常常帮他捋胡须,长大就不怎么玩了。

爷爷好像一直停留在那个老却老了,却又爱动又爱到处跑又笑呵呵的年纪里。

直到有一年,我哥在单位分了新房,我带着他去看我哥的新房。上楼的时候他就有点慢,上了楼他到处这摸摸那看看的,没牙的嘴巴笑得根本合不拢。阳台是厨房,他要去看看,我拉着他的手,但是他却停下来,原来的老楼房厨房从外面看上去都是另加出的一小块地方,好像是从墙体的外面又悬空盖了一间小房子一样,就那一步转个圈大小的房子的门,他竟然踏不进去。

他的腿还抖,我明显可以感觉出来,到今天为止, 我好像还在看着他就在我跟前笑眯眯看着我腿却在颤抖的样子。我大笑不止,我哥也笑,我爷爷自己也笑了。

他笑得特别开心,边笑边说,我总怕一脚踩出去,我就和这间小房子一起掉下去了……

一个从没有住过楼房的70多岁的老人,在他孙子家的厨房里,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就在那一刻,我突然觉得爷爷老了。一下子老的。

后来我长大,离开了家。

直到离得太远,爷爷去世前交待我妈和我爸,要我回家……没等到我回家,他到底是走了。

现在想起爷爷来,问自己如果有一天老来将至,我会如何的时候,有种特别说不清的感觉。

我想我不能像我爷爷一样那么潇洒利落地行走在自家的田间地头,行走在属于自己的江湖里。像我这样敏感的人,到老的时候,一定也会很在意自己的女儿孙子或者孙女说过的某一句话,为那一句话的情绪有漫长的失落和惆怅。直到新的事物出现悄悄覆盖了那些情绪。

当年的我们围绕着爷爷,等到我们老去的时候,会有谁围绕着我们?聊一些家长里短的话题,吃一顿普通的只有老牙才可以咬得动的热腾腾的面条?在节日团聚的时刻给他们包饺子或者也拉他们过来一起包,如果不会一点点耐心细致地教,怎样捏好一道漂亮的褶子放多少的馅料……或者也会有惊喜,像当年我的爷爷一样,我牵着他长着厚厚老茧的大手掌,分明感觉到从未有过的他的绵延的欣喜他的震动他的快乐他所有的喜怒哀乐他的汗水流淌他的和我们快乐活有着各种小秘密的一生。

那时候,秋天的时光总会过得很慢,天气总是很凉,被子要隔一天就晒晒,外面的花要少浇一次水。

那时候,每天的饮食总会很清淡,不是面条就是粥和汤圆。

那时候,冬天我们都不怎么出门,就爱站在窗户前看看。

那时候,我的头发花白,我不怎么爱笑。

我也有自己的小秘密。

但是我老了。

爷爷的拐杖

文/吴建

清明节前,我回老家扫墓,在爷爷的坟上,我又一次将爷爷生前用过的拐杖恭恭敬敬地放置在墓碑前,虔诚地三叩首,心里默默地念叨:爷爷,您的孙儿又带着您的拐杖看你来了!

这根枣木拐杖是爷爷生前的心爱之物,它陪伴爷爷走过了春夏秋冬,走过了风霜雨雪,走完了他生命的最后一段历程。

其实,在我幼时的记忆中,高大挺拔的爷爷是不用拐杖的。那时,我的父母都在外地工作,奶奶常年多病,爷爷一人承担起了耕种五亩责任地和照看我和两个姐姐的重任,虽说是姐姐,但最大的也不过十三岁。而五十多岁的爷爷腰不驼,背不弓,双腿粗壮健硕。他走路快步如飞,挑担稳健踏实。每天天不亮爷爷就起了床,煮饭,扫场,喂猪,待我们吃完早饭,又送我们去上学,然后再赶到田里劳作。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爷爷的腿不那么利索了,走起路来没那么快了。有一次睡觉前我听爷爷和奶奶说,他的右腿最近老是感到麻麻的,有时还剧烈的疼。奶奶把这事打电话告诉了我的父亲,父亲连忙请假回来陪爷爷去医院看病。医生诊断是静脉曲张,长年劳累落下的疾患,需慢慢调理休养才行。父亲要爷爷把责任田丢掉,遵医嘱在家休息。可爷爷说,就算不种地了,还有一大堆家务活儿呢。我这点小病小痛的算得了什么?此后,爷爷一边服药一边干活,所有苦重的农活照旧一样不撂下。看着走路颤巍巍的爷爷,已经懂事的我走过去扶住他说:“爷爷,我叫爸爸给您买根拐杖吧。”爷爷笑呵呵地说:“好孙子,爷爷现在还用不着,等以后爷爷走不动了,你再搀爷爷到外面晒晒太阳。”

一晃又过去了好多年,奶奶去世了,父母从外地调回了家,我们也已长大,姐姐都出了嫁。卸下了重担的爷爷却比以前更加苍老了,行走更加蹒跚。我参加工作后用第一个月的工资为爷爷买了一根既精巧又硬实的枣木拐杖。那天,我把拐杖递到爷爷手中,爷爷甚是高兴,拄着拐杖来回走了几步。有了拐杖的支撑,爷爷脚下平稳多了。爷爷用长满老茧的手轻轻抚摸拐杖,动情地说:“我总算没白疼孙子,孙子懂得孝敬爷爷了。”爷爷的话让我心里涌起一缕酸涩,爷爷给我们的是大海般的关爱,而我们的这点报答就使他欣慰不已!有了这根拐杖闲不住的爷爷更是忙里忙外,替我的父母分担家务。每逢周末假日我回家看望他们,爷爷总是固执地拄着拐杖到村口接我,回单位时他又拄杖送我,我不让他送他就生气。然而,病魔无情,几年后,已是静脉溃疡导致坏死的爷爷终于倒下了,再也不能走路了。记得最后一次,我回家探望他,爷爷躺在病床上,那根枣木拐杖静静地倚在他的床边。

我回单位后不到一星期,老家就捎来噩耗:爷爷走了!泪水顿作倾盆雨。在清理爷爷的遗物时,我提出,这根拐杖不要烧给爷爷,留作纪念。我想:如果在天有灵,一生辛勤慈爱的爷爷一定会升上天堂;在天堂里爷爷的腿一定会矫健无恙,天堂里的爷爷不用拐杖。

坐暑

文/初程

都说,春天和秋天,短到了没有,夏天总是那么长,冬天总是那么深。时长,当然是问题之一,更多的,大抵是因为,当年的寒和暑都是难熬的。

人居酷暑,自然不好受,于是就要避暑,消暑,解暑。

用老舍先生的话,暑,是不应当避的。人把暑都避了,老天爷把一整个夏天都拿掉了,粮食还能有什么收成。

何况,这暑,也不是说避就避得开的。海边,深林,找个所谓的避暑胜地,路上的舟车劳顿、汗流浃背就不多说了。到了一看,人山人海,比家里聒噪。可是,好像长长的夏天,不离家几天,好像就受不住亲友的盘问:哎呀,老待在家里,也不出去避避暑吗?

所以,避暑,并不关乎在什么地方,家里也是一样。抹不开脸面的,才挑个名字如雷贯耳的地方,出走几天,回来好打发来客的盘问。

至于说解暑,也是不成立的。

有人说,不对呀!你看从前,一个绿油油的西瓜,在水井里,泡过一夜月光,第二天晌午吃起来简直凉到心坎,最是解暑。《水浒传》里杨志一伙,不就是贪那一口解暑的酒,才丢的生辰纲吗?小时候的摇头电扇,晃荡来,晃荡去,风一来就凉快,风一走又热起来。还有如今的冰箱、空调,都是消夏解暑的利器。

其实,暑,是解不了的。就像用海水解渴,只会越喝越渴,而且一旦习惯,就戒不掉了。略有一丝热意,就会去拉冰箱,去开空调。夏天,是什么模样?不得而知,因为自己是“躲”过来的。

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爷爷的策略——坐暑。

清早,门前的梧桐,刚刚支起影子,他已经坐在了藤椅上。手里的蒲扇,间或摇上两下。这一坐,就是个把小时,看看树,望望天,直到早饭时间。有时,还会捧着书,埋头沉读,不外乎也就是《聊斋志异》《隋唐演义》这类闲书。

中午饭后,他又坐在树荫里的藤椅上。穿着背心,光着脚,脚边一缸茶水,续得满满的。有风,就吹着风,没风,就自己摇扇。眼见太阳底下,能走人了,他才忙活起别的事。

夜晚,他还是静坐。当然是被我缠的,他看过的故事,还没倒给我呢。有时,即便我已经睡着了,他还是会静坐良久。多少热浪暑涛,人人皆说是苦夏,可在爷爷那里,总是平静如水。

不是避暑,解暑,而是坐暑,不知他是不是读过苏轼:无事此静坐。

爷爷去世后,父亲无事也喜欢静坐。一个人,也不说话,干干巴巴坐在那儿。我打趣说,这是得了爷爷的真传。父亲却小声说:你不知道,***那一点就着的火脾气,就像夏天里的毒日头,这样不声不响坐半天,最降火,最避暑。

话灯笼

文/农华

走在大街上,看着喜庆店里挂着方的、圆的、闪烁的、音乐的各式各样的灯笼,又是一年元宵临到来。看着五花八门的灯笼儿时记忆又涌上心头,元宵节斗灯笼的欢快场景依然让我记忆犹新。

记得小时候元宵节挑灯笼都是纸糊的,多为圆形或方形,意在圆圆满满方方正正做人,基本上都是自家长辈给孩子制作。要经过扎模,糊纸,描画这几道工序。我的纸灯笼也是如此,多数是爷爷给我制作,爷爷是村里为数不多的秀才,见过县大老爷。爷爷为我制作的纸灯笼别致,耐斗,图画优美,常常为我引来无数人羡慕的目光。

斗灯笼是家乡的老习俗,每到元宵节晚上,村里的小伙伴们都不约而同地汇聚到村头的晒谷场。先争相谁的灯笼好看,比做工、比绘画。然后三人一伙五个一群地斗灯笼,互相碰撞着手上的灯笼,看谁眼疾手快机灵,看谁灯笼结实耐碰。斗灯笼的结果往往是把里面蜡烛碰倒,反应快的吹灭蜡烛保住灯笼,反应慢的只有眼睁睁看着心爱的灯笼熊熊燃烧。

记得有一年,我好不容易斗赢村里诸多玩伴,像打了胜仗的将军凯旋归来。在回家时的路上,遇到隔壁家阿叔,他瞄着我手上的灯笼一本正经说:“小华,快看看,你灯笼下而好像爬着一只虫子哦。”也许是胜利冲昏了头脑,我急忙把灯笼翻过来瞧瞧,结果纸糊的灯笼自然烧起火来。当我气急败坏回家告壮时,惹得大人们哈哈大笑,笑了过后爷爷还会如是说:“烧了好,烧得好。”后来才知道,元宵节就算是斗败烧了灯笼,还是被逗烧了灯笼,那都是一件吉利的事情,寓意红红火火。

三十多年过去了,现在不管是城市还是乡村,都很少看到童年时的纸糊灯笼,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先进带电动、能发光、会唱歌的灯笼。也没有儿时成群结队斗灯笼的热闹场面,变成了几个大人守护着一个小孩,举着一盏盏造型逼真的洋气灯笼。虽然他们也会感到快乐,但相比我们童年时那种点着蜡烛的情趣,三五成群一起分享的乐趣,总觉得少了些什么,那种快意的心情或许只有在记忆中找寻了。

时光飞逝,如今人们思想观念也变化了,那些热闹的老场景已经渐行渐远,那种默默燃着蜡烛的纸糊灯笼也随之远去。但在我的记忆中飘不走的是那一盏盏纸糊的灯笼,在那条又黑又长的乡村小巷里,浅一脚深一脚的仓皇脚步,是手里那盏忽明忽暗的纸灯笼,伴随我行走在漆黑的夜里,引领我要去的方向。虽然纸糊灯笼已经在乡村消失,灯笼虽不同,但乡俗还在。童年记忆里的纸灯笼,永远是我人生旅途的指明灯。

留住瞬间

文/朱文杰

前些天在饭桌上,母亲随口问起,那天帮爷爷奶奶拍的照片冲印出来了吗?他们在家老念叨着呢!我的心里顿时一阵愧疚。

照片还是在春天里拍的,那天午后阳光很好,我带着相机,想给二老一个惊喜。先是奶奶,诧异地说,呀,你怎么来了?脸上立刻浮现盈盈的笑。我举了举手中的相机,她像孩子一样兴奋地问,给我们拍照?在她的记忆中,我从没有特意跑一趟给他们拍照。奶奶立刻乐颠颠地去寻爷爷,脚步健朗而匆匆,掩饰不住喜悦,边走边说,这死老头子,跑哪儿去了!我有点心酸,原来,他们也是喜欢拍照的啊!

奶奶找来了爷爷,他们像两个小孩子,乖乖地听从我的摆布。我为他们拍了好多张半身照,都是以后院稍微有些斑驳的墙壁为背景的。每拍一次,他们都好奇而兴奋地凑过头来看相机里的图像。我又把他们拉到屋前,拍风景照,他们说够了够了,脚底下,却是欲走还留。我说,拍多少张都没有关系,这相机不需要花钱买胶卷!他们便恍然大悟似的,讪笑着,又过来摆姿势。我拉来两张小竹椅,两位老人就这样,端坐在已被岁月打磨得油光发亮的竹椅上,略带拘束,又满脸幸福的,照下了我为他们拍的又一张合影,咔嚓,瞬间成了永恒。

我不禁想起了许多年前,那也是一个春日,我正在河滩上闲逛,奶奶在河边大声喊我。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原来是城里的亲戚来了,正拿着照相机拍照呢!奶奶急着为我预约了一张,这才村前村后地找我。我换了最光鲜的衣服,以盖过春光的笑容入照,奶奶则在一边笑呵呵地看着。

前些年,我买了一架照相机,抽屉里,影集里,满是自己走南闯北时留下的照片。我一回家,二老就让我把相片给他们看看。过年过节,我会将照相机带回去拍些照片。这些照片,也被他们一一要去,当作宝贝似的收在家里唯一的一个镜框内。时间久了,照片在潮气的侵蚀下,渐渐变得斑驳,像极了我的爷爷奶奶。

其实我早该想到,对于那些照片,他们定是盼了又盼的。如今,几个月过去了,它们还存在我的电脑里,而照片上的人儿,却在默默迫切地等待着它们。

我打开了电脑,选了他们所有的照片,送到照相馆里去冲印。也许对于我们来说,照片存在电脑里再合适不过了,可是对于他们,那一张张冲印的照片,才是记录岁月的温情之物啊!就让他们触摸着那些永恒的瞬间,来温暖晚年的幸福时光吧!

哥哥

用最真实的自己,才能遇到最应该的那个人。

——题记

我的哥哥,在印象里总是瘦削的模样,带着我,常常在爷爷家玩耍。

我已经记不清,第一次看见哥哥的情景,不过在陈旧的相片上,我们睡在各自的襁褓里,必然是从记忆之前开始的,还有在长辈的口中听到关于我们自己的事情。

爷爷家在水西门的一所旧街巷里,特有的青灰色的建筑物,小孩子,鸡犬在街头巷尾发出欢快的声音。黑色的大门内,夹竹桃林的一边,就是爷爷的那栋老房子,他平时喜欢种花,父亲和姑妈,特意在家门口,围起一个栅栏,不同的季节,爷爷门口总有不同的繁花盛开。我并不喜欢呆在爷爷家,不喜欢他家里的气氛,不喜欢那一股奇怪的气息,还有很多的蚊虫,常常回家满腿都是肿痒难耐。

姑妈是一个十分时髦的人,她除了宠爱自己的儿子,也就是我哥哥之外,对我也是很好。逛街时,她会给我买许多好吃的,还有母亲不曾允许我购买的玩具,可以玩到很晚才睡。哥哥也是,他天生有一种不羁的情怀,在爷爷家,常常带我在水西门这一片旧城区玩耍。在爷爷家种植大蒜的石缸缝隙内,挖出许多的“西瓜虫”,凡是雨季,空旷的街道爬满了蚯蚓,哥哥还告诉我,蚯蚓即使被切成很多段,而每一段都能够存活。夏天,后面的小巷子口的铁丝之上,挂满了绿莹莹的丝瓜和灿烂的黄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门口的小店,我们最常去吃的,就是“老鼠屎”和钻石糖。门口,施工堆起黄沙,我和哥哥堆叠成一个城堡,将沙丘挖掘出四通八达的隧道,却在夏季突如其来一场大雨之后,又重新塌陷回原来的模样。水西门外城的街道,摆满了各种古玩小店和其他的旧物。

哥哥喜欢搜集漫画,特别是《龙珠》和《哆啦A梦》,他会先问姑妈要钱,然后领着跑过石桥,穿过南京旧城区特有的古巷,来到热闹的市场。有时,他会欣喜若狂的在一堆旧书里,发现珍藏的漫画集,立刻马下来,迫不及待的收到自己的口袋里。有时候,他会帮我买一带碎碎冰,陪着他走过漫长的午后。他精力极好,转了一个下午,还有精力坐在床上兴致勃勃的看着他刚买的漫画。爷爷,奶奶,也十分喜欢我的哥哥,夸他,有自己的爱好,独立,而我呢,也许就是他身后的影子而已。

后来,我们各自成长,姑母也因为家里事情和父亲闹得不可开交,唯独不知道的人,也许就是哥哥,母亲也交代过,不让我告诉他。我只是觉得,无论长辈起过多少纷争的事,也不会影响我和哥哥的关系,因为很多年也未见的人,不知道如今过的如何。

和有些人的关系,也就是这样不温不火的,不必用心维护,即使陈放在岁月里,不会因为时间变化,而使感情变质,不会害怕失去。因为天生所拥有的,谁也不能夺走它。

清明烟雨

文/一意

记忆之中,清明时节总是烟雨朦胧的,带着几分愁绪、带着几分回忆,老人们感怀往事,而少年的我却总把目光投向远处的青山,向往着能在那片静谧的土地寻得别样的滋味。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既简单,又并不那么容易得到。

转眼几十余年,当初年少的我已过不惑,在清明节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带着小孩、伴着妻子、拿一把锄头、提一袋果盘,走在祭拜的小道,心中不免想起许多事,当初带着我拜祭祖先的爷爷如今已安静地躺在这片青山深处,当我拿起酒壶,将一杯黄酒洒向脚下的土地,他是否会感受到,当初的少年如今正在怀念,怀念他的笑、他的脸、还有他粗糙的手在我脖子里留下的奇异感觉。

很多年前,爷爷带着我寻觅在山间的卵石小道,那个时候,我并不理解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思念,之所以屁颠屁颠地跟在爷爷身后,完全是因为山间有我喜欢的小鸟、听着那一声声清脆的鸣叫,我总会随手拿起一块小石子,使劲地抛向远方,哗地一声,整个山间便热闹起来,伴着清明的烟雾、伴着爷爷的怒斥,我会忍不住用最快的速度爬向更高处。对着天空大喊,回音传来,经久不息。

如今仍然有种冲动,仍然想大声地呼叫几声,虽然呼声不再悠远,但我相信,里面的内容将更加丰富。可惜,我不能,即便身边的妻子不反对,但如果让孩子们看到了,多少有失父亲的威严,更何况,在许多天前我就已经向他们发出警告,清明拜祭,那是一件非常严肃的活动,不得喧哗,否则惊动了祖辈的休息,便是弥天大错。

这种警告其实并非我的原创,早在少年时,爷爷便已对我做出了同样的教育,只不过,那个时候的我太过调皮,总会在不经意间挑战爷爷的耐心,而且,每次挑战都很成功。我总是想着各种办法与爷爷唱对台戏,希望有一天能彻底脱离爷爷的管辖,可等到爷爷终于离开,才发现有一种思念太过伤怀,哪怕他骂我,我只愿自己的亲人就在身边。

山谷射来一束阳光,烟雨渐散,天空似乎一下子明朗起来,对面的山头也有人在庄重地祭奠,爆竹声中,他们肯定也和我一样,在缅怀一个人、一份情、一段永不褪色的记忆。

夜的凉,雨的暖

文/桃之夭夭

夜深了,刚下过雨的夜寂静但喧嚣。虫鸣蛙叫,杨叶婆娑。好久没见月亮,下了雨,天空好像也被雨洗刷了一样,顿时清朗了不少,远方的月也看得清楚了,似乎住在月宫中的嫦娥也看得见了。

夜越来越深,无边的黑洞侵蚀开来,看着窗外,忽然电闪雷鸣,风又大了,下雨了。翻了身脸朝墙睡着,蜷缩着身体,一个人融入这夜色中。想起了中学时那个相似的夜晚,一样的天气,一样的黑夜,一样恐怖,一样的无助。但是住在我上铺的室友比我更害怕,在我睡眼惺忪的时候忽然下到了我床上。她说她害怕,想跟我一起睡。我答应了,两个人在一起睡应该就不害怕了吧。如我所想,我克服了恐惧睡到了天亮。人大概都这样吧,当自己恐惧或无助时,有一个人在身边便不再害怕。

这样的夜生命中总有很多,电闪雷鸣中害怕有人闯入你的家中,一个个惊悚的画面掠过你的脑海。高二暑假的一个下大雨的晚上,爷爷去了。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正在看电视,听过之后,既没有悲伤也没有害怕,仍然看着那吵闹的电视剧。爸被妈从外面叫了回来,跟我说了句话就走了。我知道爸是跟我大爷去埋爷了,而且是偷偷的,农村就这样,有钱的就火化了办一场风风火火的葬礼,没钱的就那样挖一个坑便把人埋了,从此这个人就随黄土一样静静地躺在农村广渺无际的田野里。爷爷去世一年后的秋天,又是一个收获的季节,跟随着爸妈去地里干活,在那些玉米的残骸下有一个凹凹的坑,不用说,不用想,那就是爷爷的墓,也是爷爷以后生生世世的家,永远不离开的家。墓是什么,不过是一个坑,一个华丽的无人想见的坑,它也是一个人活在这世上的唯一永存的见证。

雨越下越大了,像我期盼的一样。家里的大黑狗狂吠着,难道它也在高兴着雨天吗?我最渴望雨天,看着雨从天上倾泻而来,人的心就那样静了下来,没有了高温时的烦闷和烦躁,只有那种宁静与淡然。对我来说下雨还有一个好处,下雨了,爸妈就会在家,我跟我弟也不会只是呆在那里看电视。虽说雨天会耽误父母挣钱,但总能在一个月的忙碌中休息下,即使休息的时间短的不能再短了,但总比没日没夜的劳累强了许多。这次回家看着爸爸比以前腰弯的更弯了,没有流下泪,但是心里有了感触。父母的工作太累了,而我还不知在学校努力学习,挥霍着他们的血汗钱,认为那理所当然,其实世上的事哪有理所当然。再次回学校应该为自己的前程为自己的父母去争取些什么。在这个社会里面自己也许会失败,但是只要自己努力失败又有什么。

夜又深了许多,辗转无眠。夜听雨声,豁然开朗。雨打芭蕉,染绿了叶,抹红了花。

夜越来越深,明月悬空,分外妖娆,对酒邀影,巴山夜雨,共剪窗烛。

雨停了,天也亮了。鸡鸣﹑狗吠﹑虫鸣﹑蛙叫……

走出家门, 雨水已使马路变成了泥浆,人﹑车﹑狗从上面走过,留下了脚印﹑车印﹑动物的脚印。这情景却使人想起了小时的一篇课文:下雪了,下雪了,雪地里来了一群小画家……

夜中下雨凉飕飕,雨中回忆暖人心。

毛豆,毛豆

文/周萌


众人皆知五谷中有“菽”,但知“菽”即毛豆者不多。《诗经》中有一句“中原有菽,庶民采之”,意思是田野里有毛豆,人人都可以采摘,暗喻“王位无常家,勤于德者则得之”。

作为一种有着五千多年种植史的菜蔬,毛豆的吃法可谓数不胜数,家常菜中就有爆炒、水煮、凉拌等等,让人目不暇接。前不久赴一个饭局,桌上无非是些鸡鸭鱼肉,如往常一般油腻,了无生趣。最后上的是一道清汤毛豆,汤水清澈,毛豆沉在汤底,如一枚枚碧玉,不知谁点的,竟在众多菜肴中显得雅致至极,仿佛一阵清风吹过众人的心头。舀一勺入口,汤水中有毛豆的鲜香,毛豆中有汤水的纯净,这种味蕾所体验到的极简之美,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想起了爷爷奶奶和童年。那时我们的生活简单、充实而快乐。夏天的傍晚,奶奶拿来一把毛豆让我剥,新鲜的毛豆,爷爷在屋后种的,豆荚饱满无比。我从厨房端来瓷碗,坐在小竹椅上,一边听爷爷奶奶絮叨,一边悠闲地剥豆。现如今,城里人剥毛豆的机会不多,大多直接买来剥好的毛豆,以图省事。其实我倒觉得剥毛豆是件有趣的事情。毛豆有一种特有的植物气息,你能很容易将它和其他菜蔬分辨开来,特别是在剥开豆荚的那一刹那,仿佛一缕独特的清香飘逸了出来,让人精神为之一振。剥豆能锻炼人的耐性,抚平心中的躁气,还能让人体悟一些道理。很多时候,我们觉得一件事太过容易,便懒得去做,但实际上,若不用心去做,即便再简单的事都不一定能做好。

我们在院子里吃饭,小饭桌上有瓠子、辣椒、丝瓜、黄瓜等等,都是爷爷种的。奶奶将我剥的毛豆做成了清汤,不加任何辅料,只有水、毛豆、油与盐,简单到了极点,但味道却是实实在在的鲜美。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我觉得生活就应该是大鱼大肉、吃香喝辣,如此才不枉此生。但后来我发觉,这种生活却是以牺牲简朴生活为代价,更何况餐餐肉荤让人感受到了一种无比真实的麻木与厌倦感,不断的油腻也让时间变得粘稠不堪,快乐也来得不纯粹了。我想,生活还是应该回到其本质亦即简单里去。

众人皆知返璞归真,但真正懂得这个道理的人却不多。

我的奶奶

文/zhuangbaby518

我的奶奶其实是我的外婆,她中年丧夫,几年后带着母亲改嫁,随爷爷从武汉来到大西北支援边疆建设。我虽然祖籍湖北,可是出生在西安,从小就没见过父亲的父母---人们所说的“爷爷奶奶”。我在西安跟随外婆长大,就随北方人的习惯把外婆叫奶奶了。童年的记忆中没有太多父母的影子,因为那时候父亲北航毕业后就在北京工作直至我上小学,和母亲分居两地,所以家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基本都是奶奶一个人操持。

80年代的西安,住楼房的人不多。我们家住的是筒子楼,中间有水房和厕所,左右各八户人家。十六户人家相处非常融洽,仿佛一家人一样。谁家有个好吃的,互相品尝,满楼道都能闻到香味。奶奶是个非常热心的老太太,心灵手巧,身子板也结实,楼上楼下谁家有个大事小情,她都热心帮忙,所以人缘极好。每逢年节,她就会做很多具有节日特色的传统食品:过年油炸麻叶、包蛋饺(这手绝活我小学三年级就跟奶奶学会了,坐在蜂窝煤炉子跟前用个大圆勺做)、二月二炒豆子、端午节包粽子、秋初时分晒干豆角、做西红柿酱……邻居们都品尝过我奶奶做的美味佳肴。奶奶嗓门儿特大,喊我和弟弟回家吃饭的声音满楼皆闻。她虽然居住西安多年,还是一口湖北话,乡音不改。有趣的是,邻居们经常看到生气的老太太拿着鸡毛掸子追着调皮捣蛋的弟弟满楼撵着打屁股……

我上中学之后,爷爷渐渐糊涂了,生活不能自理,有时候床上搞得污秽不堪。奶奶一边伺候他,一边生气地骂他老不死。虽然嘴上骂着,可是她还是把老伴儿伺候得很仔细很周到。她是个干净利索的人,什么事也不让我和父母操心,家务事哪怕我会做,也没有多少插手的机会。1986年爷爷去世了,奶奶哭得很伤心,毕竟那么多年的夫妻情分啊!我现在能理解奶奶当时的心情,她即使再骂他再吼他,那是一种无奈情绪的发泄,因为多年伺候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实在是太辛苦了!

87年筒子楼拆迁,我们欢天喜地搬进了新房,住在一楼。我家楼前有个石桌和四个石凳,紧靠我卧室的窗前。高中时代我的好友们都乐意坐在我家门口侃大山,这时候奶奶就会给我们沏茶倒水。我的同学们都非常喜欢我家这个开朗活泼的老太太,唯一遗憾的就是经常听不懂她说的湖北话!

91年我上班后第一次拿到了工资,我打算全部交给奶奶保管,可她不要,她说,你要给自己攒嫁妆啦!别乱花钱啊!于是我给全家每个人都买了礼物,把剩余的钱存起来。老太太高兴极了:孙女赚钱了知道孝顺长辈了,老人多欣慰啊!

奶奶最大的爱好就是打麻将。我估计她的麻将水平在同龄的老头老太太中还算数一数二的。她经常还能赢点小钱儿回来,并自豪地告诉我:今天买菜的钱是打牌赢的!

1995年的冬天,奶奶不小心摔伤了,医生诊断为髋骨骨折。老年人一般都会骨质疏松,所以就怕伤筋动骨。看了几家医院,医生都说很难痊愈!从此,生龙活虎的奶奶卧床不起,再也没能站起来。我们多希望她能慢慢康复啊,可是70多岁的老人怎么会那么容易恢复呢!奶奶原来就血脂高,卧床太久将会引发很多并发症。为了不让她寂寞,我下班后经常坐在床边和她聊天,可是后来我发现她也和当年的爷爷一样,渐渐神志不清了。她有时候会故作神秘地告诉我说,她今天不吃饭,因为我妈给她饭里面下了老鼠药,要毒死她,经常把母亲气得直哭!我就安慰母亲,说奶奶老糊涂了,你别往心里去啊!有时候奶奶又清醒了,看着母亲忙前忙后给她喂饭擦身洗澡,又会心疼地说,我的女儿多孝顺我,可是我是个累赘啊,我还是早点死了别拖累她了!就这样在清醒和糊涂之间游离,两年后老人家终于摆脱了病痛的折磨永远离开了我们。如果说86年爷爷的去世让我初尝丧亲之痛,那么11年之后奶奶的辞世对我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奶奶是我最亲最爱的人,她就是我的天我的地我快乐幸福的源泉。我可以在她面前撒娇耍赖,和她顶嘴逗乐,可是她老人家还没享我的福就走了!我固执地认为即使奶奶卧床不起了,她也不会那么快离开我;她会看着我结婚生子,幸福地永远陪伴我……

奶奶火化的那天,泪眼迷蒙的我看着火化炉的上方袅袅升起的青烟,我的心也仿佛随之到了另一个世界。我的心空了,我的天塌了,没有了奶奶的日子还是生活吗?奶奶的骨灰被母亲送回湖北老家,安放在家族的祠堂里:按照中国人的传统,外乡漂泊的游子总要叶落归根的。地球依然在转动,生命还在延续,我时常会梦到她老人家。梦中的奶奶还是那么勤快忙碌一如既往。古人云,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已故作家三毛也曾经说过一句令我心惊肉跳的话:你每过一天,和父母相处的日子就少一天。这句话曾让大学时代的我泪流满面,那时候虽然我还没为人妻为人母,可是我能够体会到长辈对孩子的无私付出和良苦用心。其实,最大的孝心不是金钱的给予而是长久的陪伴,天下的子女唯有在长辈健在的时候尽量抽出时间来陪伴他们才能日后不让自己心存遗憾与愧疚。

抬头看看天空,不禁释然,我的奶奶在天上笑意盈盈地望着我们;她在那里安好,我的心中便是晴天。

心中的爱情

那一年,让我第一次想到爱情的,不是源于美文和影视场景,而是一次午后的所见。

那天午后办完事,见晴空万里海风习习,我信步就来到了海边。不是休息日,这片海岸的草坪上几乎没有游人,很安静,我就在长凳上坐了下来,晒着太阳翻着书,享受这份久违了的宁静和惬意!

过了一会儿,一个老爷爷推着轮椅上的老奶奶,从我面前走过,就在我右前方的不远处停了下来。两个人不时的轻声说着话,似乎怕吵到我,我不禁放下书,侧身静静的看着他们。

阳光下,这对满头华发老年夫妇,让我心生感慨。看得出,老太太应该是瘫痪多年,但她健康的肤色和静美的的笑容,让我看到了老爷爷长年的关爱,和她幸福而满足的心情!海风吹着奶奶的头发,爷爷不时的伸手帮她拢着,又乱了,又拢着、、、

海风大了些,奶奶只轻轻的拽了一下衣襟,细心的爷爷就从轮椅后袋里取出一块小薄毯,轻轻围在奶奶身前。奶奶轻轻握住爷爷的手,扭身仰头冲爷爷会心的笑着:“这么多年了,谢谢你啊,老潘!”爷爷弯下身,把脸贴了一下奶奶的脸:“这是我欠你的呀!”“呵呵呵、、、、、、”

两人朴素的话语,温暖着我的心灵,我能想象奶奶曾经的付出,更不难想象爷爷,长年如一日的呵护与关爱。这种关爱,让奶奶心灵健康而满足;这种关爱,让爷爷的心坦然而欣慰。风风雨雨走过的岁月,带走了他们青春和激情,却见证了他们不离不弃,相濡以沫的一生!

这就是我眼里爱情。我想,这就是我心中的爱情!

永恒的思念

文/林中红花

永恒的思念

一代代伟人,以他们对人类政治、思想、文化的贡献让世人记住了他,一代一代的传承;而一个个凡人,则以他们对亲人的责任和爱永远活在亲人们心中,哪怕只有一代两代。我的爷爷便属于这样的一个凡人……

常常在心里,我思念着我的爷爷,回想着爷爷对的好处。可以这样说:没有爷爷,便没有我的今天;没有爷爷,真不知道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小时候,我是兄妹几个中学习最好的一个。正因为这个,我也特别得到爷爷的关爱。往往是爷爷赶集去,便带着我,吃一个包子或者几个水果糖,便是我最开心的了。爷爷那时在水渠上上班,水站一有会餐的机会,爷爷便领着我去改善伙食-----吃一回羊肉泡馍,那可是一年几乎一次的上等佳肴。

爷爷识字不多,由于生活艰难没有让父亲读一点书,这是爷爷下定决心要我们兄妹几个多念点书,使我们林家出个读书人。

爷爷寄希望于我们,兄妹几个念不动书回家了,爷爷便将希望给予我一人。当我上高中时,几次因对考大学没有希望而想回家去自费学医。爷爷生气了,平生第一次责骂了我:你真没出息,小时候学习那么好,怎么会念不动书?只要肯下苦,大学还不是人上的;你要上自费,咱们家哪来那么多的钱?在爷爷一次次的责劝下,我又回到了学校。

考了一年,没考上,当时是390分。爷爷安慰我:第一年考了390分也算差不多了!再去补习。一年就能考上大学能有几个?于是我稀里糊涂的到学校补习。其中也有学习退却的时候,每次都是爷爷的苦口婆心,使我终于回到了学校。

再考一年,还是没考上,当时是450 分。爷爷欣慰的说:去年考了390 分今年450 ,一年增长60 分,再去补习,再增长50—60分到500分就考上了。因为那几年高考录取线常常是490—500分之间,另外是和我一块补习的同学考了488分考上了。我想:她能考上,我也应该能吧!于是又去了学校。

第三年刚开始,我的成绩居高不下,毕竟是老补习生。我便觉得500分对我已不是什么问题:常常是计算着语文考多少、数学考多少英语考多少等一共是530—540.分。努力吧!但一学期下来,我出现了我的早恋,整天学习不专心,学习成绩大幅度下滑。

也许是和爷爷说话中无意提起了这件事,我又说对高考失去信心。爷爷语重心长且态度严肃的对我说:努力学习,你考上大学肯定没问题,都上了这么多年学了,这时候绝对不能分心,人活一世,一个念头错了,你就会后悔一辈子的。之后又是说我小时候学习那么好,怎么能在关键时候分心呢!真的很感谢爷爷的责劝,让我再一次清醒的认识了自己。回到学校,我努力找到了原来的自己。

现在想来,多亏了爷爷的及时责劝。当我把录取通知书拿到爷爷跟前时,久病在床的爷爷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翻看着我的通知书,在上面找我们的“林”字。真可谓人逢喜事精神爽,爷爷又站立在我家地头的公路上,看这瞧那,逢人便说我考上大学的消息。

记得作家柳青说过这样一段话:人生的路很漫长,但关键只有几步,那就是当人年轻的时候。而爷爷对我,除了亲人应有的关爱,关键是帮助我走好了这人生路上关键的几步。

爷爷他永远是我生活的牵挂,前行的动力。以后的日子,我将从爷爷那儿得来的好处一并孝敬着我的父母,使父母晚年安康;我还将从爷爷那儿得到的好处一并给予我的儿子,使他在人生路上的关键几步也走好!

一直以为,思念是一个人的事,如今叙说给他人,是我觉得:爷爷和我的这些情结,我一个人明白,父母和儿子能得到好处;如果更多的人知道了,去相待他们的父母和孩子,那将会是多好的事呀!

藤椅,戏匣子

文/雪馡儿

爷爷去世的时候,奶奶就把戏匣子放在爷爷的枕边,奶奶说,爷爷有了戏匣子,就不孤单了。

戏匣子,其实是一个半导体收音机,是父亲卖了两袋小麦的钱买给爷爷的,四四方方就像一块黑砖,边上的小轮子油光滑亮。

黄昏的时候,单田芳的声音便在爷爷微闭的眼角,弥漫开来,那个时候,母亲已经做好晚饭,而父亲就会在那个时辰从地里下工回来,老黄牛上了槽,屋檐上叽叽咋咋的鸟雀衔着草虫之类的食物,开始喂养小鸟了。

这样的场景,很多次走进梦里,又很多次从梦里醒来,窗外的月,皎洁如玉。夜静下来时,时有声音传来,半导体里咿咿呀呀的河南梆子,夹杂着父亲烟袋锅子磕地的声音,把那个夜,那个梦磕的零零碎碎。似乎,夜更长了。

农村的厅堂里,简单,黑白,朴素,且又简洁。正屋里的那张八仙桌上,常年放着观音菩萨和财神爷,前面摆着瓜果梨枣的供品,那个时候,只能眼馋的看着,不敢动,更不敢偷吃。

秋风凉的时候,那把竹藤椅就被搁置在西厢房里,偶尔,父亲会坐在上面看看书,抽一袋烟,晚饭的时候,邻居的婶子大爷就来串门,裹着围裙,嘴里还嚼着地瓜,灶膛里的火,红通通的。那时候轮不上我们小孩子说话,就远远的避开他们,避开家,就着月色,顺着打麦场,疯玩的没有踪影。

偶尔,想起爷爷坐在上面,眯着眼睛听戏,那种闲情就如隔世的恍惚,听到精彩处,就跟着唱,身体和藤椅有节奏的一摇一晃。河南梆子韵味绵软柔长,那唱腔,圆润迂回,那唱词意蕴悠远,也有幽幽怨怨的,就如窗外淅淅沥沥的秋雨,唱着唱着,所有的,点点滴滴,都渗进戏里了。

雨后,湿湿的雾气便在黄昏时,氤氲弥漫。远处,偶尔会传来一两声的狗叫,枝头上,叽叽咋咋的雀鸣。

很多年后,奶奶还一直念叨着爷爷黄昏听戏的那份清闲和痴迷,还有那把藤椅的吱吱呀呀的声音。

生活的简洁和朴素,老一辈的人们却从未感觉到生活对他们如何的不眷顾,活得好与坏,悲烈和幽怨,于内心于我的记忆里,都是那么丰盈而亲切,自然而平淡。

爷爷去世后,那把藤椅也被搁置在西厢房里,很久很久。有时,会碰见奶奶一个人在西厢房里,坐在藤椅上发呆,瞥见的时候,我心里湿湿的。母亲就会拉着我走出院落,不去惊扰奶奶的缅念和回想。

对于生命,对于时光和岁月流逝,只能有所妥协,有所认同,有所沉默。

时光里有多少羁绊,记忆里就会有多少牵念。奶奶走时,八十多岁了,我们这里的习俗过八十的老人去世,就是喜丧,奶奶走的时候,穿着出嫁时的大红棉袄,挽着小小的发髻,翠绿翠绿的玉簪子,把自己收拾的干净利索,她说,找爷爷团聚去了。

秋风总是凉的,夜色洇上来时,我就坐在老家的小平房上,那把藤椅破旧的有些散碎,很多地方都脱了皮,竹篦条散落的地方裸露出藤椅的骨骼,光滑光滑的,带着一丝入骨的凉意。

仿佛这样的凉才有深意,带着岁月深处的沧桑,带着记忆里的花开花落。那清晨的凉,黄昏的凉,隔世的烟火,凡俗的琐。凉到心里,凉到骨髓,那些曾经和记忆,就和我隔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此岸和彼岸。

安妮说,一闻见时光的气息,我就想掉泪。

时光里的人和事就像电影一样一幕幕的放映,那些给了我们,又印证了亲人亲情的事物和东西,以不张扬的态度存在于我们的目光中,这样的时光里,有我们流连忘返的牵念和牵挂,有我们的温贴和踏实。

找到回忆的切入口,我的夜,可以安然入睡了。秋风凉了,秋叶落了,屋檐下的蜘蛛织起了网。去厨房开始煲一锅清素的蔬菜粥,放点香油,滴几滴香醋,我的心里美美的,暖暖的又凉凉的,酸酸的。

这样的时光气息,可以如此隽永,如此温馨,如此的浓郁。

我家的“大总管”

文/闻静

小时候,我们最怕爷爷。他好似一个“大总管”,事无巨细,样样都要管。吃饭要细嚼慢咽;走路要挺胸抬头;东西用过要放回原处;客人来了先倒茶,客人走了要送到大门外……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我们最不能容忍的是他的小气。那时,每到冬天,总有人到村里爆玉米花,爆一锅玉米花要两毛钱,还需自带玉米、干柴。爷爷舍不得玉米,更心疼钱,每次爆玉米花的人一来,爷爷就会把院门闩上,不让我们出去。村里很多人家的小孩,都围在爆玉米花机的旁边,只等砰的一声响,便飞快地去捡散落在地的爆玉米花吃,开心极了。可爷爷说:“人穷,得穷得有骨气,别人的东西不能随便要……”我们并不理会他的话,一边贪婪地嗅着爆玉米花的香,一边暗暗埋怨他的苛刻。我们也曾想向父亲“求助”,可一想到父亲买东西还得跟爷爷要钱,回来还得给爷爷“报账”,只好作罢!

不过,爷爷会扎汗针、拔火罐,十里八村的乡亲,谁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来找他。爷爷给人治病,从不收钱,遇上远道而来的病人,还会热情地留人家吃饭。有人过意不去,临走时非要留下一包饼干或几个鸡蛋。爷爷舍不得吃,都留给我们解馋。每当这时,我们觉得他还是蛮亲的。

爷爷床头,有一个浅蓝色的木箱,每次我们的铅笔用完了,爷爷就会打开木箱上的锁,摸出几支来。我一直好奇,木箱里到底还藏着什么宝贝?有一次,爷爷竟忘了上锁,我迅速打开箱子,翻看了一下。结果大失所望:除了几件衣服,其余的都是艰涩难懂的中医书,线装的,书页已经泛黄。后来爷爷说,等我们长大了,谁学医了,就把那些书留给谁。

可是,我天生害怕打针,压根就不想学医;两个弟弟后来经商,也没继承他的“衣钵”。不过,在这件事上,爷爷一反常态,不强迫,也不气恼。更出人意料的是,我考上大学那年,他竟高兴地拿出一千元,让我交学费。我知道,那一千元,是他失散多年的表亲来看他时,硬留给他让他买补品的,他一分也没舍得花。攥着带有他体温的钱,我的眼睛湿润了。

后来,爷爷的那些药书,我全部收藏了,连同药书一并收藏的,还有他节俭的习惯、良好的教养、宽厚的性情。爷爷这些美好的品性,早已成了我们一生受用不尽的财富。爷爷九泉有知,也该含泪微笑了吧!

爷爷家的葡萄架

文/庞颖洁

马场的人都喜欢爷爷家的葡萄架,夏天和秋天的时节,他们有许多人都聚到爷爷家的葡萄架下来聊天喝茶,葡萄藤粗壮,叶子也很肥,当然了,葡萄也一定长的好。八月节前后,葡萄熟了,人们就会一边聊天一边伸手去摘葡萄,吃葡萄聊天在秋天里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马场不是养马的厂子,叫马场其实是个国营养鸡场。爷爷给葡萄上的肥料就是从鸡舍里拿回来的鸡粪。据说,上了鸡粪的葡萄会格外的甜格外的香,在我还是孩子的时候,我只吃爷爷栽下的葡萄,没有对比,不知道马场以外的葡萄是什么味道。现在想起来,的确是很不同。爷爷离开人事20多年了,我也20多年不曾去那个地方,我曾多次想回马场,想看看爷爷的葡萄架还在不在,20年,那葡萄架会不会更加粗壮更加茂盛。葡萄还是当年的味道吗?

秋天来了,八月的一天我去了马场,20年的时间里,城市和乡村都发生了巨大变化,鸡场黄了,原来的土路也变成了水泥路面,许多的泥瓦房都不见了,代替他们的是新盖起来的小二层楼。据说许多城里的人都喜欢到马场盖房子,养老。

爷爷家的小平房还在,虽然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打,房子依然还很坚固。住在爷爷房子的人我不认识了,房子里的陈设都变了,就连屋子里的格局也被房子的新主人改造了。唯独院子里的葡萄架还是当年的样子,葡萄长得很好,依然那么香甜。

文/記年1998

我是二十多岁的人了,世事已经历了一些,也学会了顾些体面。总是期望微笑着对人,此刻却双眼酸涨,不能自已。也许它触动我久积的情感,刺激了我的灵魂。宝马车前,那辆晃晃悠悠的电动三轮是由一个衣着陈旧的老头驾着,后斗里一个大男孩,他脸上的愉悦生了一双翅膀,在我的视野里飞来飞去。旁人无法揣测他们是怎样的一个故事,但那简单的幸福之感却是如此强烈,袭人。

这是2015,新年即至的日子。在田埂中走着,时间终于给思考腾了一块地。原野中残存一片油菜的金黄,河流平淌,山峦寂静,所有的一切在没有风的空间之中显得沉默。这是我们新的开始,也是他的愈见沧桑。

围着一盆炉火,烘烤着,屋子挤满着足足的暖意。再次倾听他的故事,23岁,不似我般,他已然成家立业。聪明、勤奋和吃苦,他把花子身份洗的一干二净,邻里尊崇。他曾一掷千金,牌九桌上几乎输掉一年的口粮,也曾春风得意,方圆数里建起第一栋砖木房屋。那是些让人倍感心惊的遭遇,倘若稍饰细节,必定能成一二篇教人消遣的小说。若只观其人,难将故事与其发生联想,现在他只是一个老人。

他头发花白,面容褶皱,目光暗淡,脊背佝偻,无法再走一段远路。早些年他买过一辆摩托车,想借以到处走走,转转。在花了一二星期学习,仍不敢驾驶之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自那以后他便衰老得更快。他是我的爷爷,一个从未服输的老头,又无奈臣服于岁月的老头。

非要判定说是一个留守儿童,其实我一点也不介意。自小我与爷奶一起生活,与人为善的信念由奶奶熏陶,顽强固执的个性一点也无例外的从爷爷那移植过来,我爱他们,深入骨髓。从我上大学以后,很少回家,每次见他们脸色总是差一些。

这么过了几年,一天爷爷突然打来电话,告诉我他学会了骑电动三轮。他常和奶奶骑车出门,去更远的地方串门,砍竹,拔笋或者摘野菜,我听了目光已有些模糊。

又一年,我回到家里,电话打来通知让我去取快递。可巧一辆摩托车犯了毛病,打不来火。家里没有其他人,爷爷正忙他手里的活计。

“爷爷,能载我去取个快递么?”

我找了个地坐着,原想要等他一会。他听了我的话,却把手上的工具一丢,立刻去推车出来。我似乎又能看见他的那股顽固劲儿,一直在喊“我没老,我没老”,是那么期待我的肯定。

蔚蓝天空的映衬下,行道树的绿意一点一点的在车轮的转动中退去,我倒坐在三轮车斗,望着身后宝马车主诧异的表情。这一刻,我很踏实,倍感荣耀,满足而幸福。前面那个默默驾车的人,风将他鬓角的斑白扬起一阵一阵,他专注开车带我驶向前路。一种复杂而又深厚的情绪填充了我的胸口,像似炉火一般的暖。

冬至夜的思念

今天是冬至,可是却没有了往昔的感觉,心里涩涩的,忍不住想提笔写点什么……

我的祖籍是广东汕头,在潮汕地区,冬至是一家人团圆的日子,那天家里人都要尽量赶回来(除非是在外地的),长辈们准备了好多丰盛的菜肴,要吃甜丸子,年幼的我们那个时候欢乐的围着桌子转、嬉戏……那个时候冬至是甜蜜的、快乐的……

那个时候,年幼的我,父母远离身边,依偎在爷爷身边,我的一切都是充足的。一年纪的我考试只有八十多分,常年在外的妈妈回上海,看着这样的成绩焦急万分,爷爷一边挡住妈妈的训斥,一边安慰我:“这个成绩蛮好的,以后还会更好的”。在这样宽松环境下,我一直开心的享受着快乐,也越发自信起来。当我最后考进了重点大学,爷爷更是高兴的独自坐车1个小时来学校看我……

可是,去年的冬至,最疼爱我的爷爷则长眠在了嘉定,那个靠近国际汽车城的地方……这个时候冬至是苦涩的、悲伤的……

捧一杯热茶,靠在窗台,抬头努力寻找最亮的星星,是不是最亮的就是亲人的眼睛?泪渐渐充满眼眶,今天的冬至夜充满了思念……

那年夏天,最灿烂、最寂寞的“星空”

《星空》,描述的是一个关于长大的故事:有个不爱说话的少女,认识了一个不爱说话的少年,他们都不是最快乐的孩子。 有一天,他们逃离城市,翻山越岭,来到少女的爷爷曾经住过的山中小屋。在山里的夜晚,他们看到了最美丽的星空。后来,少女病了,而少年不知去向……他们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走出心理的阴影呢?该电影以一种年龄的视角,描绘了一类无法和世界沟通的孩子,从对社会的恐慌、逃避到逐步认识自我的过程。

干净的画面,配乐很出彩,音乐与剧情片段结合得很好,好几段选的音乐都很好地烘托了当时的氛围。情节悄无声息的进展着,不会有什么出乎意料之处,我想这是部会让我反复看的电影,不会腻。

片尾,小美梦里和爷爷拥抱,道别,不仅仅是与爷爷,还与她13年来的孩童时代。

片末,小美说:“十三岁的我们,其实非常脆弱。 十三岁的我们,其实相当坚强。所以,在我们必须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以前,请温柔的对待我们。

我们要求的真的不多。一个眼神,一句话;一场雨,一阵风;或者,是一个点头再见。只要这一点点的温暖,我们都会打从心里感到幸福。”

他们,是从童年走向青少年。仅仅只是童年,就拥有这么美好的经历和回忆。而我们,与童年早已告别。现在的我们,…

奶奶

文/王庆斌

雪儿是奶奶拉扯大的,爹娘出车祸那年她才两岁。那天夜里她哭着闹着找妈妈,嗓子哭哑了,眼睛哭肿了,公鸡打鸣了,才在奶奶怀里闭上眼。

白天还好,奶奶哄着她不闹腾,可一到天黑,就着魔般地哭闹着找妈妈。

奶奶骗她:“好孩子,睡吧,爸爸妈妈去好远好远的地方了,回来给咱带好多好多的钱,给你买好多好多巧克力,好多好多花裙子,好多好多……”雪儿就在“好多好多”的憧憬中慢慢睡着了。

爹娘的模样慢慢地模糊了,夜里在奶奶的被窝里也很温暖,两只小手抓挠着奶奶干瘪的奶头再也不哭不闹了。

雪儿上学了,背着奶奶做的书包。奶奶半个月往乡里的商店跑了十几遭,那样式,那图案,和商店里卖的一模一样,只是针脚大了些。奶奶眼花了。

雪儿像个小燕子,飞来飞去长大了。过了今年的暑假就成了中学生。奶奶瞒着孙女偷偷坐车去了一趟县城,扯了几块布,拿回一摞彩页广告。

中学在乡里,来回六里路。开学那天,奶奶送给孙女一条新裙子,是雪儿最眼馋的那种红色的连衣裙,她在商店外面的橱窗看了好久了。奶奶知道她想啥,哪个闺女不爱美?

雪儿惊喜,搂着奶奶疯转圈儿。然后一溜烟跑了,留下了一串银铃声。

奶奶头晕,天旋地转,眼前都是金花花儿,一屁股坐在地下闭着眼稳神儿,好半天才睁开眼。奶奶颤巍巍地爬起来,晃了晃头,抬起胳膊,用衣襟擦着眼角淌下的浊泪。长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把妮子拉扯大了……”

雪儿住校,高中了,功课紧,奶奶不让她回家。期中考完试,不等看成绩,雪儿收拾好东西,就往家赶。她想奶奶,奶奶老了,一个人在家,太寂寞了。

“奶奶,奶奶,我放假啦!”没进门雪儿就喊起来。

奶奶躺在床上,想不到孙女今天能回家,听见喊,侧身爬起。

厨房冷锅凉灶,堂屋黑灯瞎火。奶奶呢?

雪儿摸着灯绳拉了一下,15度的白炽灯泡像个香头,可还是看见了奶奶。

“奶奶,您?”雪儿突然发现奶奶骨瘦如柴,面如土色,脱了相。“一个学期不见,您咋成了这样?”

“不碍事,不碍事,奶奶给你做饭去。”奶奶有气无力,挣扎着下床,一脚落地,就踉跄起来。

雪儿一把扶住奶奶,泪如雨下,硬把奶奶摁在床上。奶奶无奈地躺下了,顺手把枕头边的药瓶子藏在被窝里。

雪儿熬了小米粥,一勺一勺地喂奶奶,到了嘴里的米粥顺嘴角又流了出来。“孩子,别喂了,我吃够了。”其实吃不下饭都半年了,水米不进也两天了。她心里明白,噎食病吃麦不吃秋,该走了。

“奶奶呀奶奶,您咋不去医院看,咋不给我说,咋就不管雪儿了呀,奶奶呀奶奶……”雪儿泣不成声。

“傻孩子,人都有这一天,看你长大了,我也放心了。我要找你爷爷去了。”奶奶好像很开心。

“我爷爷?”雪儿从没听说过爷爷的事儿。“您给我说说爷爷的事儿呗?”

奶奶蜡黄的脸上忽地泛起一片红晕,紧接着,咳嗽个不停。雪儿连忙给奶奶前胸后背紧拍打,才顺过气来。

第五天头上,奶奶精神格外地好,她哆哆嗦嗦从枕头里掏出了塑料袋,塞到孙女手里:“下学期的生活费攒够了,省着花,日后奶奶就不管你了!”雪儿从透明的塑料袋看见了,那都是毛票和硬币,她知道那是从鸡屁股里积攒的,心如刀绞,可她没哭,怕奶奶伤心。

奶奶瞅着孙女好半天才开了口,“孩子,奶奶有件事求你,想了好多天也不好意思张嘴。”

“奶奶,您说吧,啥事我也答应您!”

“我想化妆,化成新媳妇那样子,柳叶眉,杏壳眼,红嘴唇,粉脸蛋……”奶奶一本正经,说得很认真,很严肃。

雪儿不懂奶奶的心,可奶奶的话,她听。她使劲地点头应允,生怕奶奶不信。

奶奶脸上有了笑容:“是让你爷爷看的,那年我们才结婚,他就当兵走了,一走就没了音信,年底有了你爹。闪过年,部队来人了,说你爷爷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牺牲了。炮弹炸的,连个尸首都没留下呀。”说完奶奶长长叹了口气。

“爷爷是烈士?”

“嗯!”

奶奶似乎看不够雪儿,眼睛一下也不眨,盯着雪儿问:“孩子你说,30多年没见面了,我老成这样子,你爷爷还会喜欢我吗?”

“喜欢!爷爷一定会喜欢奶奶的!”

雪儿从书包笔记本里取出一张自己的彩照,青春靓丽,脉脉含情,如桃花待放。递给奶奶,“照这个样子化妆打扮,行不?”

奶奶满意地咧了咧嘴,俩手把照片紧紧贴在脸上,好像真的返老还童了,咯咯地竟笑出了声儿,可眼睛再也没能睁开。

追忆奶奶

文/凤莲

细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周围氤氲在一片薄雾里,虽然才过正午,天气阴阴沉沉的恍惚是黄昏时分,趁着周末,又踏上了这条小道,麦田碧波里奶奶的坟茔蒿草飘摇,没有特别忧伤,却不觉潸然泪下。

奶奶的一生是坎坷多难的,她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父亲,一个瞎眼的母亲历尽艰难带大了她和两个比她年长不了多少的姐姐,十八岁的时候,受饥贫所迫离家谋生却被人贩子拐骗,幸而遇见当兵的查获了人贩子,解救了她,后来奶奶没有选择回家,而是嫁给了救她的年长她二十岁的国民党军官,我的爷爷。或许她结婚后有一段日子是幸福的,衣食无忧的,可是我大伯出生后不久,全国就解放了,爷爷恋家,没有选择逃往台湾,而是返回了家里,自此拉开了又一轮苦难的序幕。

到家后,爷爷拖着在战争中受了伤的病躯,已干不动什么重活儿,家里家外全靠奶奶像个汉子般忙里忙外,这期间,二伯、三伯和我父亲陆续降生,父亲后面还有一个弟弟,我的五叔,五叔才几个月大时,“文革”开始了,爷爷成了红卫兵的靶子,批斗,罚苦力,没多久,爷爷就倒下了。奶奶没有掉泪,长期的磨难已经枯竭了她的泪窝,那年她才三十六岁,父亲八岁。

当时一个女人独自带着五个未成年的孩子,其中艰难可想而知,看着满脸菜色的孩子们,尤其是没奶吃用菜汤喂养,已经皮包骨头眼看着就要撑不下去的我五叔,奶奶做了个艰难的决定,把五叔送走,送到山里有粮食吃的人家收养,这样才不至于饿死。五叔走了,一走就是三十多年,我记事的时候五叔才回来认奶奶,他说他不怨奶奶,奶奶当时那么做也是为了让他活命,有哪个母亲愿意骨肉分离呢?

后来,“文革”过去了,高考恢复了,父亲是我们街第一批考上师范的四个人之一,多年后,奶奶提起依然满脸喜悦,话中带着欣慰,却从不提及那时候她为了让父亲去上学而挨家挨户借钱的往事。

我记事时,日子虽然还是不富余,但也不缺衣少穿,家家户户还都能过得下去,奶奶已是满头银丝、皱纹沟壑、佝偻驼背的七十多岁的老人了,叔伯们都很孝顺,奶奶却坚持自己生活,两间房,外面一间垒个灶台,做厨房用,里面一间是卧室。那时候柴火不够用,父亲给奶奶买了不少山里的林木柴,她却不怎么用,经常自己拾些树枝,扫些落叶做柴火用。奶奶唯一的嗜好就是抽烟,烟瘾很大,那时候她已是一身病痛,整夜的咳嗽,去医院看过几次,未果,是经年累积的顽疾。几十年的不易,她已习惯有什么都自己咽,抽烟也许只是为了缓解病痛。

而今,日子越过越好了,我早已长大成人,参加工作,却无缘去孝敬奶奶,她早已没入黄土,孤寂的坟茔蒿草飘摇。但愿,天堂里的奶奶不再有病痛的折磨,健康快乐。

陪伴

文/卫冠良

上一个“无手机周”已经过去,这周我刚把手机开机,映入眼帘的便是爷爷奶奶的数十通电话及微信上的无数次嘘寒问暖,其中出现频率最高的话便是:“明天吃什么?”

我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包括整个小学阶段,上了初中后,因为学习的需要,我与爷爷奶奶分开居住。起初每周还可以去探望他们,后来因为课业繁重,每次去的时长与日俱减,后来干脆不去了。这样我的时间宽裕了,他们却急了,最后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每周出去吃一顿饭。自此我们便有了“每周一吃”的惯例。

我回拨了电话,给他们说我明天想去一家羊肉馆吃饭,电话那头传来了爽朗的笑声和满口的答应声。第二天我如约到达地点时,发现他们早已来了,爷爷奶奶一见到我,便喜笑颜开,说:“两周没见你这家伙,还真是想见。”奶奶问起了我的学习情况,爷爷努力挺了挺腰,想像以前那样用胡子扎我,却发现只能够到我的脖子。不知为何,脱离了“皮肉之苦”的我内心却毫无喜悦可言,反而有一种心酸的感觉。

外婆的老家有一块花椒田,据说她打理那片花椒的时间与我妈妈年龄相当,每年可以得到一笔不菲的收入。长年累月的营务,让她对这块地有了难以割舍的感情。妈妈和舅舅他们曾多次劝说,让外婆把椒田卖掉或承包出去,然后进城享福,但她每次都用沉默拒绝。可是就在去年,表弟一个小小的要求——吃早饭(舅舅舅妈工作忙,不能按时做早饭),竟让外婆放弃了相伴三十多年的椒田,离开了冬暖夏凉的窑洞,来到了城里。这是什么样的力量使然呢?

我们可以为背一个知识点耗费几个小时,可以为参加一项无意义的活动付出半天时间,为庆祝朋友的生日付出一天精力……却好像没有陪伴老人的时间。让我们闭上眼,好好回味那些温暖而美好的瞬间——爷爷一次又一次用胡子蹭你的脸颊,奶奶一次又一次抚摸你的头,外婆一次又一次呼唤你的乳名……

门前那棵老杏树

文/太行风

老杏树生长于窑洞迎门的小院边,摇曳在我的记忆里。

老杏树为爷奶所植。我能记起它时,树桩已有桶般粗细,老皮龟裂,疣突虬盘,一人高处分了杈,枝桠是遒劲刚放的笔势,谋其高而探其远,最大限度地占据了小院的空间。通身铁干虬枝,凝重刚放,颇得梅的神韵。树下一圈青石摆开,尽存山野时的原貌,供一家人春时看花,夏中歇荫,秋节小憩,冬来作砧。小院因此而风雅,充满富足的情致。

花发于岁首早春,尚是寒风料峭时,密而红艳的花骨朵儿一夜间全炸开,无一片叶相伴,酷似驻足的绯云凝滞的霞。爷奶常常呆呆的望着一树的花裂开干瘪的嘴憨憨的笑,品咂着人世报偿的富足与欣喜。

儿时猴性,恨不钻天入地,朝天戳个大窟窿,攀枝折花自是拿手好戏,一枝红杏在手大约算得天下第一等的富贵与风流。只是须十分的小心在意,奶奶是绝对称职的护花神,决不许我们这些孙男孙女染指那花儿朵儿,说春时一朵花,夏时一个果。“别小看了这果果,灾荒年救活过全家人的命哩!”

然而少不更事,哪里听得懂这话的分量,觑个空照旧蹿于树端折一枝溜之乎也,将那粉红的杏花鬼给男女玩伴看,然后一枝一瓣的撕扯下来,交于东风,付给流水,直把那风熏成香的,把水染作红色,一颗童真的心始得到最大的满足与刺激的快乐。

野蜂吟老了杏花,黄嫩的叶片儿顶上来,便有了豆粒儿大小的小杏儿。自此,我那常吞糠咽菜的胃肠再没有受多大委屈,尽管那小杏儿酸涩倒牙,我仍啮而啖之,乐此不彼。自然一切都是偷着干的,可次数多了难免不会马失前蹄,一次终被奶奶生擒活捉于树端。爷奶年过四十方有大伯、父亲,上边是几个极不受重视的姑母;到我这辈,上边又是两个被奶奶骂作“烂X小妞”的堂姐,我一贯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顶在头上怕飞了的宝贝疙瘩。可此时与那杏儿相比,竟成次要,一柄笤帚把儿扎扎实实抽打于屁股肌肉丰满处,一打一骂曰:“毁家败物的东西,吃盐不吃?点灯了不点?穿衣了不穿?活人了不活?”若是杏儿初熟,话语又多一层:“那杏核哩,扔哪了?能熬油能卖钱哩,知呀不知?知呀不知?”父母疼儿子疼得紧,可面对奶奶气急败坏的铁青色面色,都不敢出面护短,倒一味随声附和道:“皮紧着哩,就得打,看你还敢不敢糟害东西!”唯爷爷掂量出杏与孙子两者的轻重,一副豁出去的架势与奶奶吵呀闹的,把我死拖活拽的救援出去。

然终不敢结怨于奶奶。不光因为她老人家一生刚强,勤于田头灶台精于针工纺织,于劳苦功高上建立起家庭的崇高威望,而的的确确认为是我暴殄天物,把事做错了。可不久对奶奶颇有些出尔反尔的举动,很有些愤愤然不平起来。

麦收前后,呼为“麦黄杏”的老杏树应节令而黄熟,微风撩动,在枝头舞动金黄,闪烁笑靥,便有村邻和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来串门儿,对奶奶称奶呼婶,有意无意把话题扯到杏上来。奶奶一头银发下满是皱纹的脸攒成一朵绉菊,张罗了篮筐凳子,吩咐我或堂弟上树摘杏,而且须是向阳一面成熟得好的,让他(她)们尝鲜。亦有那货郎挑儿、卖盆贩醋的小买卖人来到门前,一见那满树黄灿,再也走不动似的搁挑儿坐在杏树下的青石上,与奶奶搭讪:“好大娘,大热天走渴了,卖个斤斤把把解渴吧。”奶奶一脸的不高兴:“卖啥呀,桃李果,张口货,来到了树下,吃就是了!”于是又撵我们弟兄上树摘杏,说大热天担担子满世界的跑,很是遭罪。

奶奶的慷慨还远非如此。卸杏了,奶奶合不拢嘴地笑着审视窑洞里到处金灿灿堆放的杏,像大富翁欣赏他的万贯家产。而后仔细分出几篮子杏来,打发我们孙男孙女分头送给村邻品尝,一个村子溜溜拉拉几十户都要送到。奇怪的是从爷爷、伯父母、父母到堂姐堂弟妹,无一人表示异议,仿佛非这样才酬谢得乡谊,合乎于礼数。记得每到一户人家,学着奶奶教给的话把杏用升子量出来交给房主人,不外乎都赢得了一盘盘喜滋滋的笑脸。一些人家说啥也不让我空手返回,硬把当年第一茬的韭菜、瓜豆角什么的塞到我篮子里,再搭配几句感激至深的话让我捎给奶奶,那篮子再擓回来,忽然觉得好重好重。

跟爷爷去十五里外的古集镇卖杏,一路野花拥山径踏两脚芳香,流霞染薄雾镀一身霓彩。在镇里街街巷巷的游走中,爷爷扯开喉咙吆喝:“卖杏喽,卖杏喽!”悠长的尾音在青石铺街的幽邃潮湿小巷里久久回旋。不一会就有许多小孩妇女们围拢来,孩子们哭闹着要吃杏,作母亲的却百般挑剔,迟迟不决,直至看到爷爷示意的尚带有的新鲜枝叶的杏,始信刚从树上摘下,而不是街头小贩用谷糠焐黄那种尽失酸甜硬脆的杏,方纷纷下手挑拣。爷爷表现出至仁至厚的宽让,任她们挑拣了,还每个人多绕几个进去,使那些心眼极小的女人们满意地放下钱或鸡蛋离去。剩下的青杏,钱给一个不给一个,便送了那些馋嘴的孩子们。

我刚成年,爷奶像老杏树的两片秋叶,于同一年里溘然离世。那年爷爷八十六岁,奶奶八十二岁。出殡时全村不差一户的都来来了人。这在庆吊互通小村也许算不上什么,可众人坦露的哀思悲绪却真诚不伪,“盖棺论定”的口径惊人地一致:二老一生心肠极好,不但和睦乡亲,而且乐行善事,大积了阴德,才享有了这样的高寿。我知这话没有多少科学道理,可我还是尽领了他们的美意:这是乡村对人规格很高的一种评价。爷奶能享得如此殊誉,与他们一生以仁义博爱、和睦乡邻为宏旨大端分不开!

老杏树也成隔世,或许它只属于那个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