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小城边缘

作者: 章骁2009年10月20日来源: 好心情原创网心情故事
  屈指算来,走进这座县城已经有十多个年头了。按生老病死的正常年轮换算,在这里,我已经度过了人生约莫七分之一的光阴,当然,这还需要我作为一个健康体而存在。如果说得悲凉一些,作为一个男人,我把人生最黄金的时段,消磨在了这座小城。不能完全说成虚度,但我真找不着多少令自己踏实的理由。偶尔躺在被窝里反省,惟有或多或少因为小城而结识的一些朋友,才能够给自己心里带来些许慰籍。除此之外,这座小城,总是熟悉得近乎陌生。
  多年来,我熟悉透了小城的几乎每一条街,从古老的五云路到新兴的凤凰大道,从赣江大桥到尚未竣工的新区行政大道,包括那些边边角角的不知名的小径。县城里几乎所有的超市商场,单位院落,我都曾因为各种原因光顾过。对于一个小城的认知,从陌生到熟悉,十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但在熟悉的过程中,我的心却离小城渐远。在这个比乡村喧嚣繁华的地方,只有那个地处文明路16号的院落,暂时属于我,可以安顿我飘泊的心,也只有在那方不足200平米的四方院落,才能感受到,我属于这个小城。即使如此,安坐在院落里,我也从不曾有过小城属于我的欣慰。
  我算是幸运的,父辈在县城给了安置了一个200平米的院落,让我能够有一方暂时的栖息之地,从而少却了我诸多的烦恼。不知那些在空中楼阁里费尽心血求得一个小巢的人们,又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圈在冷硬的建筑群里,在不着天不挨地的方格空间里,那些人们有着多少跻身于县城人的兴奋自豪,我无从探究。我这么一个从乡下山村一路走来的人,在那方狭隘的生存空间,却如何也找不到乡村的空旷,县城的空气中总是充斥着一氧化碳,或是其他的一些异臭。城市于我,从情感上是发自骨子里的硬,似乎永远寻不着乡村的柔软。就如相邻不足两米对门而居的两户人家,通常一辈子都成不了邻居,身躯时常靠近在两米之内,情感却永远漠然在千里之遥。
  看着大街上车水马龙,我会时常会想起乡村小巷里在石板凳围坐吃饭的村民,端着大青瓷碗,盛着满满的饭菜,象盛满着的邻里乡情,男人光着膀子赤着脚板,黝黑的脸上胡子拉茬,女人卷着衣袖和裤筒,裸露出丰满的臂膀,一边大口往往嘴里扒着饭菜,一边肆无忌惮地说笑。时儿有剃净的肉骨头和漏落的饭粒掉在地上,一群狗围凑过来,抢作一团。小巷四周的屋子很旧,墙体斑驳,很多地方还长满了青苔,有些嵌在墙头的木制窗台已经霉坏,这些破旧,在村民的笑声里,也会焕发出勃勃生机,想想都在心里滋生出一种暖。
  也不能说不喜欢这座城,在这里,我或多或少地成就了一些所谓的事业,遇见了一个愿意伴我终身的女人,并实现了自己生命的延续,生下了乖巧的女儿。相比乡村,这里有着更优越的生活条件和环境。在城里生活,是一个山村男孩曾经梦寐以求的愿望。为了这个有关城市的梦想,我几乎耗尽了一个山里少年所有的努力和精力,当这种梦想在多年之后得以实现时,我也是舍弃不了这份艰辛的收获的。
  生活在城里,我常会有一种莫名的累和伤感,这并不是为生计所累。那份小巷围坐着石凳乘凉和端着大碗吃饭的记忆已经远去了,纯真的快乐也似乎一去不返。我被城里的冷所吞噬和淹没,以至于渐习惯了面无表情得看着身边的人和事,冷漠得像城里钢筋混凝土构筑的墙。我也会笑,在街头遇见熟人,笑着打招呼,但这份笑容,在挥手转身的瞬间就被脸颊的折皱抹平。我的累和伤感,似乎就藏在这种折皱之中。我偶尔也会有开怀的笑声,那是在挚友聚会的场合,喝了不少酒,我们一群来自从不同的乡村而在县城有缘相知的同龄人会象疯子一样大声吆喝,说笑,痛饮,然后醉归。这种聚会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一次,我们平日里将所有的情感积蓄,储存,然后凑在一起,以我们特有的方式把困惑和压抑宣泄,让快乐滞留。
  有时,我尝试着给自己的心灵分家,一半给乡村,因为那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另一半给县城,因为那是我存活和奋斗的地方。后来我发现,作这种分割实在是件愚昧的事情。这两种情节已经成了一个连体,加以切割,就会成为一个断颈的生命,最终会枯竭而亡。这种矛盾,犹如我们这群出生于70年代的人,出生在乡村,成长于学校,奋斗在城里,生命总是在飘荡之中,跋涉很艰难,脚步很沉重。于我们父辈比来,我们是幸运并且成功的,我们彻底逃离了农耕的苦涩。但我们有些尴尬,我们的根在乡村,在我们的根尚未扎牢的时候,我们又被移植到了城里,虽然生长完好,但毕竟这是一片曾经陌生的土地。在这块土地生存,总是很难积累成血溶于水的厚度。
  行走在小城的边缘,往左,是来自乡村的辛酸,往右,是城市包裹着的冷。我们无从选择,唯有谨慎前行!

相关文章

文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