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枣

2009年11月16日来源: 网络文章原创文章

从故乡归来,带回一袋蜜枣。

蜜枣是我故乡的土特产品。记得,白露时节临近,故乡的枣农们便开始打枣了,打枣的季节是枣农收获忙碌的节日。年少的我,正逢学校暑期放假,便早早地来到乡下外婆家,与乡里乡亲一起打枣。天色微明,枣农们吃过早饭,不约而同地从自家门里走出,肩抗竹竿,来到枣园。那打枣的场面煞是壮观。枣园里,地上,一只只空稻箩和竹篮一字形的摆开。男男女女、老少齐聚。年纪大的在树下用竹竿有的放矢地敲打青枣;年轻的则爬上树梢,攀附树枝,使劲地摇动树干,树枝带着风声,高低起伏,左右飘动,成熟的枣儿一阵又一阵地合着人们的吆喝声,像雨点一样的密集落下,女人和孩子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的光芒,美滋滋地在枣树下面,不知疲倦地来回穿梭捡枣。枣儿的落地声与人们的欢笑声连成一片,回荡在空旷的枣园。于是,落下的青枣盛满了枣农一只只稻箩,压弯了一根根木制的扁担,颗颗枣儿则挤出了枣农那一道道舒展的眉梢。枣园担回的青枣,经过枣农的挑选、淘洗、煮捏、烘干、、、、、、一道道繁琐的工序,最终加工成晶莹透明的蜜枣。

如果说把制作蜜枣也可以作为一种奇特的乡土文化,那么,我的外祖父,一位憨厚的没有受过文化教育的老农,平时言语极少,他制枣的奇特技能,是可以从他一举一动劳作中领略出来的。他怀着一颗平静的心,没有功利,带着自信,不紧不慢,对蜜枣的煮糖、熬浆、烘培,是那样的精心制作,一丝不苟。他制作的蜜枣总是优于别人等级,总是早早的被人收购一空。而他那被甜香蜜枣淹没的一颗纯朴的善良的心,则巧于他对乡土文化的爱好和执著了。

蜜枣色泽金黄,甜香可口。它含有蛋白质、淀粉和维生素,虽属于滋补佳品,但现在人们已经很少吃了。但在小时候,生活较为贫困,能够吃到香甜可口的蜜枣,确实是孩子们的一种奢望,一种难得的“佳肴”。每年的春节期间,我到外祖父家,就会享受到那爽口甘怡的蜜枣。这些年来,我吃过河南、河北的蜜枣。它虽然做工考究,制作精良。而它的枣核大,肉少,枣皮也过于粗糙,不细腻。我也曾吃过北方颇有名的醉红枣。那只是用白酒拌了,装入坛子里密封开启的红枣,虽然吃起来甜脆又含酒香,食之回味无穷,但终觉掺杂着一种浓厚的酒味,终不及故乡“个大、核小、皮薄、肉厚、脆甜”形色俱佳的蜜枣。

过去的时光已匆匆而过。如今,年少的我即将步入中年,年迈的外祖父早已离开了人世,我也如一叶小小的扁舟悄无声息地泊出了故乡,但我对于故乡那份风土人情的眷念之情,常常萦绕心间,随着岁月的年轮越发潜滋暗长,挥之不去,愈结愈浓。由于我忙于生计,没有再去与众多的乡亲一起打枣,重温年少时代的美好时光。这样想来,心里不免有点惆怅。

汪曾祺先生曾与高晓声先生谈论起“文化小说”。晓声先生曾说“什么叫文化?——吃东西也是文化。”晓声先生的观点对极了。悠悠五千年的中华饮食文化,人们对吃的食品由初步吃饱到讲究吃好,总是细细品味,不断地总结得来。对食品的加工更是孜孜以求,精益求精的研制探索,这本身就是一种饮食文化传承的记录。无怪乎,今天的人们已经把“吃”列于文化的范畴。所谓吃的开心,吃的健康,这就是当今人们追求的生活时尚。想到这,心中忽然冒出另一种想法,蜜枣,这极普通的乡土产品,它是一代又一代普通劳动者创造生活一个侧面的真实写照,是民间乡土饮食文化的一种历史传承,更是枣农历经苦难,永不停息追求美好生活的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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