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深情忆大伯

2010年03月17日来源: 网络文章经典散文

七月流火的盛夏,刚刚走过六十八个春秋的大伯弃我远去了。大伯他走的是那么匆忙,那么遥远,以至不能见到最后一面。能见到的只有北京那座着名革命公墓告别室内大伯的遗容了。透过缕缕的哀思,我涟涟泪眼中是川流不息、连绵不断向遗体告别的人流;是仰卧在鲜花、长青和翠柏丛中覆盖着鲜红党旗的大伯那伟岸的身躯。大伯的颜容仍象生前那么果敢、刚毅、和蔼、慈祥;仍象在对我娓娓地诉说、谆谆地教诲着,目光中充满了殷切的希望。

大伯是我的远房同宗,父亲的挚友。据老人们讲,大伯少年时就天资聪慧,颇负报负。从抗日小学那个顽皮而负于正义感的小学生到抗日烽火燃遍冀中只有十二岁的儿童团长;从机智勇敢的游击队员到认真负责的邮政支局局长;从跟随传奇人物侯太和深入敌后的武工队员到冀中公安局机警的警卫员;从朝鲜战场中央警卫师司令部多智的参谋到国防部警卫处细心的协理;从解放军高级步校勤奋的学员到中央警卫局人民大会堂的英俊科长;从‘文革’下放第二汽车制造厂忍辱负重的革委会副主任到交通部公安局民警训练班的负责人;从铁面无私、一身正气的中纪委干部到心系家乡、造福桑梓的离休老人,在大伯五十余年的革命生涯中,每一经历无不充满传奇色彩;每一经历无不是一个动人的故事。

一九四二年,冀中平原——这片抗日烽火燃烧最烈的土地,抗战进入最残酷的时期。此时的大伯也已经成为一名具有钢铁般意志的游击队员了。一天,区委书记等区委领导躲避过敌人的“拉网”扫荡,刚刚睡下。“啪啦、啪啦。”机警的大伯猛然地听到四周屋顶掉落的瓦片声,借着窗外稀疏的月光,只见前面屋顶上密密麻麻的人影儿在蹿动。“不好,被敌人包围了。”大伯马上意识到此,一轱辘从炕上爬起来,果断地把旁边桌子上的文件扔到还没燃尽的灶堂里,抄起手枪夹起还在熟睡的两个孩子直奔西屋的地道,待区委书记也赶到地道口时,他反而返回东屋首先向敌人开了火。枪声顿时大作,密集的火力集中向东屋射来。大伯闪、转、腾、挪,不紧不慢地与敌人对射着。一顿饭的功夫儿,汉奸们见屋子里不再射击,便大叫起来:“没有子弹了,快投降吧!”大伯低声应着:“好!我投降,我交枪。”“那你把枪扔出来。”大伯把空枪扔到院子里:“给你们。”几个不要命的鬼子猛冲进院子,当刚拾起枪时,两颗手榴弹便在他们中间开了花。混乱之中,趁着烟雾和夜色,大伯迅速捡回了敌人的几支长枪和自己心爱的手枪。片刻的宁静之后,敌人再次咆哮起来,子弹狂风暴雨般从四面齐压下来,屋子里却死一般地寂静。待敌人再次冲进屋子,看着刚刚燃尽的文件,四下搜索,没有发现一个人时,村外却响起了清脆的枪声。敌人顿时乱作一团,仓皇逃窜。他们那里知道大伯见同志们已安全转移,早已通过秘密地道消失在一望无际的清纱帐中了。当我问起村外的枪声是怎么回事儿时,大伯风趣地说:“那是我在告诉兔崽子们,别再枉费尽心机,我们已经突出重围了。”自此,每当敌人再次听到大伯的名字时都不禁心惊肉跳,而大伯‘机智突重围’的美名却也很快传遍了冀中平原的每一村庄。

遥远的旧事不在提起,印象最深的是我亲身经历。记得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正当父亲为爷爷平反疲于奔波时,爷爷生前好心的故旧们给父亲捎信儿来说:“不要再搞了,听说解放前很不清白。这么多年来,你还不是因此在屡次的运动中受冲击。如果真象他们说的那个样子,你以后的包袱会更沉重。”这无异一声炸雷打在父亲的头上。凛冽的寒风吹过来,父亲病倒在床上。此时,回家探亲的大伯听说后,来到父亲身边道:“真没出息、真没骨气。怕什么,天塌下来有地接着!我跟着大叔上过学,他在天津搞敌工的情况我大体清楚。既使他真的变节过,又与你有什么关系。现在不是林彪、‘四人帮’搞血统论的时代,无论如何也要挺起腰板儿把问题搞清楚——。”在大伯的力主和坚持下,静海县有关机关重新认真复查了爷爷的案子。当春风徐徐吹来的时候,爷爷沉压几十年的冤案总算昭雪了。那一刻,父亲的心情我不清楚,只清楚他紧紧地握着大伯的手久久没有松开,‘欲语泪先流’,但最终没有说出一句话。大伯却意味深长地说:“岁月无情,历史无情啊!”

大伯生就耿直、刚烈的性格,痛疾世俗、嫉恶如仇。记得一次父亲与大伯偶然谈论起时下盛行的‘裙带风’时,大伯猛然站起、声色俱厉地说道:“人活着!要有志气,自立自强,‘锥处其囊,其末立现’么;靠拖门子、拉关系,毕竟不会长久。常言道:‘懒皮狗是扶不上墙的’。”而当大伯听到关于我这些年来学习与工作取得一些成绩时,却欣慰地笑了:“孩子,好样的!不要指望大伯能给你们带来什么,路是要靠你们自已走出来的!”这掷地有声、催人奋进的话语至今仍在我的耳畔回荡。

当大伯去世的消息传来,父亲伤痛地感叹道:“这样的好人不该死啊!”而一位伟大的革命先驱就义前也曾说过:“如果有灵魂的话,何必要这躯壳儿。”我真弄不明白他们谁说的更对、更有道理!?大伯的躯体虽然不在了,但他的音容笑貌仍在我的脑海里浮现;他光辉的业绩、伟大的灵魂和共产党人的高风亮节更是永远留给了我们。这将是我一生也受用不完的宝贵精神财富。

大伯去世后,总想写一点儿纪念的文字,无奈我没有文笔大家的八斗高才、如椽巨笔,在大伯逝世一周年之际,只好以这粗拙的小文祭奠在他的墓前。但愿它是一朵洁白的小花,能寄托我无限的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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