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在一瞬间

经过了一个悠长的暑假，终于迎来了开学，想到日复一日的操劳，想到一摞摞的试卷，想到一次次的考试，想到奔命般追赶进度……自己心里就害怕。

今年依然还是担任九年级的语文，因为学校教师紧张，原来8个班的学生，编成了6个班，每班60多个人，听着就恐惧。

刚刚送走的一批，春节后有些去了职业学校，班里只留下了33个，都是些升重点中学的学生，学习气氛浓厚课堂秩序井然，让人心情舒畅。

那天，给自己的新班级上第一堂课，是晚自习，我走进教室，看到从前台到后墙，满满一屋子，黑压压一片，37个男孩子，很多一米七、八的个子，让人看着恐惧。夏末，气温依然很高，加上人多，教室里热热的，如果关上前、后教室门，我担心大家嫌热；如果不关门，我怕讲课影响其他班级，我也担心大家分散精力，后面的同学听不清楚。所以到教室转了一圈，我决定上自习，于是只说了一句：“把第一课《沁园春？雪》，和后面《诗词五首》抄写四遍，写不完的，作为星期天作业。”之后再没说一句话。

又一周开始了，上的第二节课，依然是晚自习，上课之前，我在心里嘀咕：“这课讲还是不讲？讲？这么多人，怕他们听不清楚。不讲？连上两节，全部自习，怎么也说不过去，再说这厚厚的一本书，要一个多月结束课程呢！再就是，孩子们会怎么说，他们不责怪我？咱老师怎么总是让咱上自习啊，真是不负责！”虽然心里这样打架，可我真的不想讲。

于是进了教室，我硬着头皮，为了课堂效果，把前后、门关上，讲吧，《沁园春？雪》，毛泽东，来吧。

因为毛泽东是政治家、军事家、诗人，他的词风气魄宏大、气势豪迈、意境开阔，我一直非常喜欢，曾经一度把他的诗词及其鉴赏，打印摘抄，品读欣赏。所以我在讲课时，讲了毛的大气魄、他的乐观精神，讲到《沁园春？长沙》《西江月？井冈山》《采桑子？重阳》《清平乐？会昌》《忆秦娥？娄山关》《七律？长征》《清平乐？六盘山》等。

我喜欢毛泽东，也喜欢曹操，他们都是能文能武能治国，是可以比肩的一代天骄，所以我由毛泽东讲到曹操，讲到文学家的曹操，他的《观沧海》及建安诗风；讲到军事家的曹操，他的官渡之战、征张秀、征乌桓；讲到政治家的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屯田制，打破士族制度，唯贤是举，讲到曹操对关羽的器重和挽留……孩子们听得津津有味，对他们二人心生无限景仰。

因为《沁园春？雪》是咏雪的杰作，我又和大家一起背诵了几篇写雪的诗歌：岑参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柳宗元的《江雪》等，把名句摘录了下来。

讲课的同时，我也提问了几个问题，大家一问三不知，有时一两个举手，有时全班一片茫然，像冰峰的江面，一片沉寂，我不由得非常生气，没好气地说道：“以后语文课，除了背就是写，自学！别总是等着老师灌，自己一动脑也不动脑！”心里感到失望：“怎么这么一群孩子啊？这语文成绩能高了吗？哎！”

课文讲完了，我又在黑板上强调几个生字的写法，看到有些同学低着头，我说：“抬头看黑板！”声音不高，但我相信绝对威严。看到有的同学歪扭着身子，坐没坐样，站没站姿，一派懒散样子（因为刚刚开学，他们的身心还在假期里，没回过神来），我就生气：“把身子坐正当！”只听见全班61名同学，男男女女，齐刷刷挺直了身体，手也放好了，因为大家太整齐了，有个同学忍不住轻轻一声惊呼“哎呀！”也许已经过去的三年初中生活，几十个老师任课，他们已经麻木了，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样听话和这样的秩序井然！

想到这里，我沮丧郁闷的心一动，一下子满是深深感动和感激，感激他们对于我的尊敬和佩服。我知道，他们之所以如此听话，可能是觉得这个老师知识太丰富了，我猜应该是这样的吧。

下课回家，我对爱人描述了这个细节，他忍不住笑了，笑这些孩子的可爱。

晚上躺在床上，脑子里不停地回放那个画面，61个孩子，37个男孩，很多一米七、八像山一样挺拔的个头，齐刷刷挺直了腰杆、放好了双手，一齐抬头看着我，教室里那一声轻轻的惊叹……我想到了自己对他们的态度，惧怕他们，埋怨他们，责备他们，到最后，是深深的感动和感激。

人们常说，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我该怎样感谢你们这样诚挚的敬意，我的大孩子们？这样想着，我在幸福里睡去。

亲爱的，从今天起，你来到我的身边，我走进你们中间，你们就是我的大孩子，我会牵着你们的手一路向前，把你们领进文学浩瀚的海洋、圣洁的殿堂，把你们送进更高一级的学堂，完成我为师的使命。亲爱的，让我们一起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