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一棵树

不知什么时候起开始喜欢上了摄影，喜欢在山水间、生活中定格自己的见闻和情感。

一个春光明媚的上午，杏花开得正热闹。一个美丽古朴的小山村将举行首届杏花节，届时多名市文联和摄影爱好者来这里采风摄影。喜欢游山玩水的我，带着我的小相机欣然前往。

果然，这个美丽如画的小山村没有让我失望，它深藏在群山怀抱里，世外桃源一样美丽。漫山遍野的杏花，错落有致的老屋，深深浅浅的小巷，村民们正坐在杏花树下拉着家常，笑容像杏花一样纯洁。在这里，随便选一个角度都是一幅画，一首诗。儿子兴奋地奔跑着，我情不自禁举起了手中的镜头，“咔嚓”、“咔嚓”地拍着，这里的自然风光、人文景观、民俗风情都让我兴奋，让我遐想。我感受到了春天的美丽。

群山，田野，小路，水塘，老屋，杏花……我把它们都统统收进自己的镜头里。虽然自己的照相技术并不高，可我迷恋这里的一切，未经雕琢的美一次次激荡着我的心。我不断穿梭在村庄的各个街道和角落，频繁按下手中的镜头，流连忘返。好客村民特意敞开大门，热情邀请我为他们养的花草拍照，在干净的院落里还备下热热的茶水，我为纯朴的民风而感动。

正当我徜徉在一条山间小路上的时候，一排矮矮的房子进入我的视线。老旧的房子，矮矮的院落，门口的杜鹃花如翻飞的蝴蝶一样美妙，老杏树苍劲的枝干上挂满了如雪的繁花，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妇人坐在马扎上歇脚，神色安详地打量着路人。看着这幅画面，我闻到了岁月静好的味道，心中不免诗意盎然。

正当我沉思着该不该拍照时，我看见了几个摄影者也发现这美好的风景，老屋，老人，杏花……是很入画的一幅风景。他们很快对着老人举起了镜头，这时，老人感到了什么，一只手挡住了脸，另一只手急切地挥舞着，“别拍俺！别拍俺！”一个摄影者还想说服老人，老人却有些愠怒，“告诉你别拍俺，俺可不想照相！”“俺老了，说啥俺也不想照相！”老人急急说着，几欲起身离开。摄影师有些尴尬，村里一个年轻的女人对那几个摄影者解释着，“俺村的老人都没见过世面，你们可别见怪呀。”

呆呆看着这一幕，我再也没有勇气把她放进镜头。我换了一个角度，对着远处拍了几张。老人警惕地看着我。我转身默默离开了。

很快，一幅风日洒然的景色又让我驻足：一棵见证了岁月沧桑的老杏树，安静守着两扇紧闭的门扉，一地淡淡的落花，那么美，美得有些恍惚。几个摄影者都商量着这里最好能出现一个杏花姑娘，或一个调皮的孩童在门前玩耍。他们邀我做杏花姑娘，矜持的我红着脸拒绝了。他们邀我的儿子在门前入镜，羞涩的儿子远远跑开了。

这时，我突然理解了那位老妇人，是的，她不是一棵树，不是一朵花，我们没有权利侵犯她。

从那以后，我摄影时，面对陌生的人物，我不再拍得理所当然。总要提醒自己把镜头拉远些，再远些，留出尊严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