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花开

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伤的姿势：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空中飞扬；一半散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三毛

其实一开始并不知道它真正的名字。那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原来人生真的是弹指一挥间。幼时因家人太忙，常常都会住在姥姥家，儿时很多美好的回忆都停在那个时候。姥姥院前有一棵树，树形如冠。留在记忆深处的就是那一树粉红的花——轻柔如羽毛，状如一个个精致的小扇子，稠密地点缀在绿叶间。最美的是有风吹过，漫天飞舞如粉红的蝴蝶，洒一地落花。空气中弥漫着清香，沁人心脾。因花也形似绒球，姥姥说那是绒花树。我常常坐在那棵树下：吃饭，写作业，听姥姥讲故事——然后在丝丝缕缕的花香中睡着……

再后来，外出上学，工作，居住在别处。一晃二十多年，那个陪我度过孤独幼年、给过我许多温暖记忆的老人已经在我们的泪眼中去了天堂；而那棵树，因为拆迁早就不知去向何处，在我的记忆中慢慢演变成一个美丽却模糊的梦。因为我的描述，别人告诉我那棵树还有另外一个美丽的名字——合欢树。我还知道那首与那棵树有关的诗：夜合枝头别有春，坐含风露入清晨，任他明月能想照，敛尽芳心不向人。

只是我再也没有见过合欢树，那些缤纷只在梦中飞舞。直到有一天，跟朋友聊天，无意中说到某一个地方，在合欢路上。合欢路——我觉得记忆在那一刻全部苏醒。我急切的问了地址——我想这个名字一定跟那棵树有关。我是对的，当我站在那条并不宽阔的路上的时候，眼泪几乎夺眶而出：整整一条路，整整齐齐两列合欢树——绿荫如伞，远远望去，绯红的花如笼罩在绿叶间的烟，清香扑鼻，那是记忆中久久不散的味道。我轻拍树干，有花从叶间轻轻飘下，如羽毛般轻轻滑过掌心——那种触觉熟悉得让人鼻酸。合欢的花语主要有愉悦，欢聚，亲密友好，夫妻相爱。原来每一朵花都包含着那么美好的寓意，难怪这么多来它一直在我的记忆中延绵不绝。

我一个人走过那条种满合欢树的路，踏着那一地缤纷，仿佛走过自己几十年的人生。我想带着这么美好的回忆和祝愿，这条路的尽头，等待的也应该是幸福。相信就是幸福啊！

关于合欢树，还有一个凄美的传说。 这合欢树最早叫苦情树，也不开花。相传，有个秀才寒窗苦读十年，准备进京赶考。临行时，妻子粉扇指着窗前的那棵苦情树对他说：“夫君此去，必能高中。只是京城乱花迷眼，切莫忘了回家的路！”秀才应诺而去，却从此杳无音信。粉扇在家里盼了又盼，等了又等，青丝变白发，也没等回丈夫的身影。在生命尽头即将到来的时候，粉扇拖着病弱的身体，挣扎着来到那株印证她和丈夫誓言的苦情树前，用生命发下重誓：“如果丈夫变心，从今往后，让这苦情开花，夫为叶，我为花，花不老，叶不落，一生不同心，世世夜欢合！”说罢，气绝身亡。第二年，所有的苦情树果真都开了花，粉柔柔的，像一把把小小的扇子挂满了枝头，还带着一股淡淡地香气，只是花期很短，只有一天。而且，从那时开始，所有的叶子居然也是随着花开花谢来晨展暮合。人们为了纪念粉扇的痴情，也就把苦情树改名为合欢树了。这个故事让人觉着，这合欢树在欢乐的名誉之下所承受的苦难过于沉重，让人不由得觉着分外伤感，觉着这世间的一切美好，其实大都是人们的美好愿景，由凄美的灵魂支撑的希望的形象。